在三十年前的大凤王朝,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称呼牢牢烙印在陆宜修身上,时年五岁的他即将大杀特杀,在短短数月间, 成为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们的噩梦。
之所以说是十五岁以下, 是因为在大凤王朝,十六岁就算成年了。
被视为成年人的青少年不用被拉去跟小孩子做对比,从而逃过一劫,保存了岌岌可危的尊严。
陆宜修也不想成为“天才”, 但炫耀儿子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幸的是,陆宜修他爹级别太高, 他要炫耀儿子, 不仅没人拦, 所有人还得捧臭脚,楞是生生炒出来一个神童。
当然这也不全是炒作, 跟小屁孩相比,陆宜修可不就是神童吗?
但要说陆宜修能天才到碾压十几岁的少年,那就有点夸大其词了,毕竟人家是正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能把一堆古籍倒背如流。
陆宜修之所以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一部分原因是世家内部的炒作, 一部分原因是时年五岁的陆宜修干了数件大事, 彻底落实了天才的人设。
至于他干了什么大事,那就得从头说起了。
在给陆宜川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之后,陆宜修每天的日常除了吃和睡就是玩。
真正的幼童对此心满意足,失去莲花卷的痛苦没持续半小时就被新欢鸡蛋糕取代了,但虚假的幼童对此感到不满。
陆宜修决定出门看看。
他跑去找陆向文, 中途遇到了快快乐乐玩捉迷藏的小胖子。
陆宜修这些天一直想找机会确认他跟陆宜川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结果他连那位名义上的母亲都没见着。
倒是听(贴身侍女)说小胖子每隔两天能见一次,一次半个时辰,一直都是如此。
从这种区别待遇来看,陆宜修基本确认了那不是他亲妈,还顺带同情了一把小胖子。
虽然小胖子压根不觉得两天才能见一次有什么问题,快快乐乐的享受着腐朽又奢侈的童年生活。
想到这里,陆宜修停下脚步,招呼陆宜川:“二郎。”
陆宜川警惕的看向陆宜修,虽然莲花卷的地位被新欢取代了,但他还没忘记到底是谁不让他吃莲花卷。
陆宜修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我打算出去玩,你想去吗?”
陆宜川眼睛一亮,把教训和警惕一起丢到了脑后,跌跌撞撞的朝陆宜修跑了过来:“我想出去玩!”
陆宜修笑眯眯的伸手,牵住陆宜川的手:“那我们去跟阿爹说。”
陆宜川连连点头。
陆宜修牵着他去找陆宜川,在路上倾囊相授:“要是阿爹不同意的话,你一定要跟阿爹讲道理,不许哭。”
陆宜川认认真真点头:“我跟阿爹讲道理!我不哭。”
片刻后,书房。
“你不讲道理,你坏,你讨厌……”陆宜川抽泣了一声,忍住眼泪,没有哭,而是奶声奶气的跟陆向文“讲道理”。
陆宜修很欣慰,自从上次看到陆向文在嚎啕大哭的陆宜川面前束手无策后,陆宜修就轻松找到了陆向文的“弱点”。
新手奶爸不擅长应付幼儿,尤其是陆向文这个年纪的幼儿——既讲不了道理,又不能动手。
陆宜修自觉自己还有底线,所以决定派出没有底线的陆宜川作为必杀技。
从眼下这个场景来看,效果斐然,省下了陆宜修的长篇大论。
陆宜修又不傻,能更简单的达成目的,何必浪费口舌?一不留神流口水了怎么办?
板着脸的陆向文看似对陆宜川的指责无动于衷,实际上目光已经游离到陆宜修身上了。
陆宜修撇开眼,欣赏挂在墙上的画,像是个小大人般不住点头,不看身后那场闹剧。
“大郎,”陆向文咳嗽了一声,支撑起父亲的威严:“又是你撺掇的吧?”
陆宜修扭头,瞪大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阿爹,在你心里,我难道是这种人吗?”
第二次直面大儿子的不要脸,陆向文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因此错过了第一时间反驳/肯定的机会,重新被陆宜川的奶声奶气包围。
陆宜修继续“欣赏”挂在墙上的画。
扛不住的陆向文再度开口:“大郎,你若是想见其他人,不如办一场游园会,到时候既有好吃的,还有其他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
听到“有好吃的”,陆宜川耳朵一动,当场叛变:“我要游园会!我要游园会!”
我就知道吃货靠不住,陆宜修瞥了眼陆宜川,一本正经跟陆向文道:“我不想见其他人,我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成功拿下最缠人的陆宜川,陆向文淡然的表情显得底气十足:“原因?”
陆宜修沉默两秒,诚恳道:“这里对我来说太小了。”
陆向文闻言大笑,走到陆宜修身旁,摸了摸陆宜修的脑袋:“大郎真乃吾家麒麟儿。”
陆宜修早就免疫这种不痛不痒的赞美了,没被糊弄过去,盯着陆向文要一个正面回应。
“你出府的时候,要带足人手,”陆向文蹲下身,帮陆宜修整理衣领:“要记住,对陆家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陆宜川懵懵懂懂的注视着这一幕。
陆向文站起身,也摸了摸陆宜川的脑袋:“阿爹给你们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游园会好不好?”
陆宜川眼睛一亮,强调道:“要好吃的!”
“好,要有好吃的。”陆向文笑眯眯应下时的模样,倒确实有几分日后的影子。
他牵起陆宜川的手,又伸手牵住陆宜修的手,跟陆宜修道:“大郎你也该认识几个朋友了。”
陆宜修对此不怎么感兴趣,毕竟他在日后也没见到过“陆宜修的朋友”。
他眼下更在意出府这件事。
他方才的回答不是瞎说的,陆家对陆宜修来说确实太小了……压根不够他刷迪化值的。
虽然五岁的幼儿干不了什么,但迪化这种事情,有脑子就行。
在游园会开始筹集时,陆宜修迫不及待的履行自己的权利——出府了。
这种聚会,筹备过程异常繁琐,从准备到开场需要花上许久,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失礼的情况。
没办法,谁让世家那么要脸呢。
陆宜川很快意识到自己吃亏了,陆宜修想出府就能出府,而游园会却要等上许久,于是熊孩子趁着陆宜修出府的时候,在家里大吵大闹。
已经出府的陆宜修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欣赏尚未进行工业革命的凤城,作为国家首都,它足够繁华。
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线般,将热闹和冷清隔开,将富丽堂皇的宅院跟密密麻麻拥挤的巷子隔开,将世家跟百姓隔开。
马车踢踏踢踏的走过寂静的青石板,两旁高高的门槛上挂着低调的牌匾,门后的亭台楼阁层层叠叠,矜持的藏于世家之中。
凤城最内圈是凤家人居住、百官上朝的凤曜城,非朝廷命官未奉诏不得入内;第二圈是寥寥几家的宅院,这几家宅院占地面积太大,所以挤不下其他家,路上几乎空无一人;第三圈住的人多了起来,来往的马车也变得频繁了起来,虽然院子小了,但门槛却变得高了,常年迎来送往,以至于这条路上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
而第四圈已经算得上权利阶层的最外围了,这里住着落魄的世家和有钱但没权的商人,路上陆陆续续能看到挑着担子买卖的平民;等步入第五圈后,吵闹的喧哗声扑面而来,像热浪般扑打在陆宜修耳边。
民间的生机勃勃在此处绽放,拥挤的房子紧挨着,布满通往深处的小巷,集市分散在几片区域,随处可见竖起牌子的商铺和酒楼。
人们昂首阔步的走在街上,跟熟人打招呼,跟陌生人聊上几句,嬉笑怒骂的市井气息里勾勒出“盛世”画卷。
这确实称得上盛世,稳定的统治、吉祥物般的皇帝以及互相制衡的世家,足以藏富于民。
朴实的百姓对盛世的要求不高,没有战争,没有生出幺蛾子的皇帝,没有过于严苛的税收就足够了,当然如果能风调雨顺就更好了。
马车没有深入到第六圈,因为“不太安全”。
从陆宜修出府,他身边的人就紧绷了神经,生怕出现意外,陆宜修见他们实在太紧张,也没强制要求继续前行,而是招呼了一声,带着人下了马车,在街上逛了起来。
他的脚才刚踩到地面,迪化值就开始涨了……
陆宜修扫了眼周围,大致清楚迪化值为什么涨了——陆宜修这波操作属于降维打击。
不管是他的穿戴还是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侍从,都直截了当的展示了“上流阶层”的身份。
周围的人,一见这个架势就开始脑补了,等陆宜修走了,估计所谓的“大人物来体察民情”的流言立马就能在市井中传开。
虽然这些基于外物而产生的简单脑补带来的迪化值不多,但架不住来来往往的人多啊,每人贡献十点迪化值,加起来也不少了。
陆宜修对这个开场十分满意,遂迈着小方步晃悠悠的朝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