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彭连虎却只崇拜一个人,那便是蔡伤!彭连虎极为直爽,极为诚恳地对人说过蔡伤的的确确胜他太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有今日,蔡伤的功劳是不可以埋没的。那一刀,蔡伤没有杀他,但作为一个练刀的高手来说,一生之中,若是见过了那样的一刀,这一生他所受的益处便是不可估量的。没有人听彭连虎那般说后而因此小看他,因为蔡伤在世人的心目中早就定格成了无敌的位置。
彭连虎的地位在建康城中可以说与郑伯禽一般超然,只有当萧衍出巡之时,才会在一旁护驾,一般都只是住在自己的府中。
建康的夜却是很安静,也很安详。那悬于街头的风灯到很晚很晚才会熄去,但皇城的灯却是没有熄灭的时候,除非是白天。
黑夜的皇城更显出那种深沉之感,像静伏的怪兽,更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静,静得使人想到辽阔无边的冰原。
“梆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自远处遥遥传来,告诉人们夜实在已经很晚了。
夜的确很晚了,天上的月亮也有西沉的趋势,但就是在这深沉的夜里,一道幽灵般的影子在淡淡的月色中留下了一丝浅浅的印痕。
说这道影子似幽灵,并没有半点为过,因为那速度的确太快,快得让人以为是眼睛走神。
皇城外的十五丈范围全都是空地,想要越过这十五丈的空地进入皇城,似乎有些不可能。但这道身影却极为轻巧地进入了皇城,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就像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一般。一身漆黑的夜行服,更增添了他的神秘感。
这人似乎对皇城之内的各处都掌握得极为清楚,一开始便轻车熟路地绕过“望士队”与“宗子羽林”的巡逻,很轻易地便向西宫行去。
西宫,很静,只有太监和宫女仍未曾休息。这是一群可怜的人,也是一群可怕的人,可怕的不是宫女,而是太监。
就在这道幽灵似的黑影闪过一座假山之时,却被一名老太监发现,这是一个可怕的太监,也是一个很大胆的太监,只低声喝了声:“谁?”便再也没有呼喊,显然是怕吵醒了屋内休息的人。然后他便如一只**般扑上那座小假山,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似乎那真的只是幻影。
老太监正当狐疑之时,突然神色大变,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一柄剑的存在,存在于他的心中,他想要惊呼,只可惜,一股极沉的劲气已让他根本没有松气的机会,只要他将口中憋住的那口气呼出,他便会成为一具尸体,这是老太监自己的感觉,也是事实存在的。
老太监的手指立刻化为万点兰蕊,那丝丝缕缕的劲气汹涌而出,其功力之高的确是少有,但对方早料到他的功力高绝,否则也不会发现他的行踪。
老太监的招式全部落空,因为对方的身形已经不见了,而他心中的那柄剑却变得无比实在,是自四面八方刺来。
那老太监惊骇地低呼道:“黄门左手剑!”但他的声音却被剑
气撕裂成无数片,根本没有传出去。
来人竟然使的是黄门左手剑,也只有使左手剑的人才会让那老太监失算,若非如此,对方绝对难逃那老太监指掌所罩的范围,而这一切似乎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无论是武功还是策略,对方都占了先机,所以这老太监只能以输告终。
“哧……”那老太监竟在最危急的时候使出了两指,在险死之下,竟然夹住了自黑暗处刺来的剑。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居然有人能在黑暗之中以两指夹住如此可怕的利剑!但这是事实,所以这个老太监的确很可怕。不过在他夹住这柄锋利得不能再锋利的剑之时,一根指头却刺在了他的玄机、巨阙、风府、哑门诸穴之上。
这才是真正的剑,真的剑不是剑,乃是手指!一个真正的剑手,什么东西都会是他的剑!
那老太监定住了,但他的神志仍是清醒的,心头的惊骇程度却是无与伦比。天下间能够暗算他而一招得手之人他几乎可以数出来,如果这人正是那几人当中的一个,就一定会是“哑剑”黄海!这老太监很清楚地记得在二十六年前,一个弱冠少年,一个倔犟而可怕的少年。他更记得这个少年当初把萧衍击伤,将萧衍身边的高手一个个击倒,后来还是天痴尊者出手,才没有让这个少年击杀萧衍。后来他才知道当年这个少年就是天下最可怕的剑手之一“哑剑”黄海。老太监更清楚黄海要来干什么,因为当年他正是那受伤倒地的高手之一。只是人事沧桑,眨眼间便过去了二十六年,二十六年后的今天,这个可怕的高手又回来了。怎么让他不惊?但他却不能说话了!
“看你是个人物,我便不杀你!”来人果然就是黄海,说完就转身向那仍亮着灯火的屋中掠去,可他的心却跳得十分厉害,二十六年了,一晃就是二十六年了,一切是否都已经改变,一切都是否……
黄海靠在阴暗的柱子之上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他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但他不想再考虑很多,不能做的他也要做,忍受了二十六年的痛苦,他必须在今日作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