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静风见她一直托着盘子与自己说话,心想这一定很累,于是赶忙道:“你先将东西放下再说吧。”
丫丫又欠了欠身,恭声道:“多谢公子。”
牧野静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丫丫走进屋内,将托盘放下,然后仔细摆好,这才垂手站在一旁,低声道:“公子请用饭。”
牧野静风的确饿了,当下也不客气,进屋后便坐了下来,端起饭来正要吃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丫丫,你吃过了吗?”
丫丫道:“公子未吃好,做下人的怎敢先吃?”
牧野静风把碗一搁,大概是重了点,丫丫的脸色一下子就吓得发白了。却听得牧野静风道:“什么上人下人,我就不爱听,照你这么说,我若是不吃了,你岂不是得跟着挨饿?”
丫丫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如此的。”
牧野静风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想了想,用一只勺子盛了一只炸好的鸡翅,递给丫丫,道:“这饭两人吃少了点,你就先吃些菜吧。”
丫丫赶紧退后一步,惶然道:“婢子不敢,只要公子吃得开心满意,婢子就高兴得很了。”
牧野静风疑惑不解地望着她,道:“此话不妥,我吃饱了你又怎会也跟着饱了呢?”想了想,灵机一动,道:“你要听我的话,对不对?”
丫丫赶紧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道:“好,我现在就让你把它吃了。”
没想到丫丫这次却没有拒绝,她道:“多谢公子赐赏,丫丫遵命。”
牧野静风大摇其头,心想这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改过来的,就先由着她吧。他便以命令的口气让她坐下,然后又“命令”她与他一起吃菜——丫丫一一照办了。
吃着吃着,牧野静风突然发现丫丫在流泪,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赶紧放下筷子,急道:“丫丫,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丫丫赶紧抹去眼泪,道:“丫丫是心里高兴,也不知怎么的,一高兴竟也会流泪。”
牧野静风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丫丫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有一句话,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牧野静风道:“但说无妨。”
丫丫咬了咬嘴唇,道:“丫丫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这是丫丫上世修来的福分。前几天,听说要让婢子伺候霸天十卫,婢……婢子可是不安得很,因为婢子知道霸天十卫的武功自然都很高的,若是……若是遇上性子不好的,那可有得罪受了……”
牧野静风默默地听着,他知道丫丫所说的全是事实。所谓霸天十卫,大概是霸天城城主的贴身护卫,地位自然颇高,而且参与角逐霸天十卫之人,大多性子凶残暴戾,如此一来,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一个恶人,恐怕真是很惨了。
丫丫忽然站起身来,走至门口,探身向外看了看,然后将门掩上,这才回来,重新坐下,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我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所以就有些不明白……”
牧野静风心中一动,神色平静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丫丫沉吟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霸天城并非善地,以公子的武功为人,自可在江湖中做下一番轰轰烈烈之事,而现在来到霸天城,岂不是……岂不是有明珠暗投之嫌?”
牧野静风一笑,刚要开口,忽然又打住了,干咳一声,这才道:“成王败寇么!至于善或不善,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分清楚的。只要能成大事,就顾不了那么多了,霸天城城主雄襟万里,依我看来,正是我所期盼辅佐之人啊!”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丫丫望着他,低声道:“公子这些话都是由衷之言?”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
你说呢?”
丫丫忽然也一笑,已改变了话题:“听说霸天十卫全部选出之后,霸天城城主将出面为十卫授职。”
牧野静风道:“城主总是很少出面吗?”
丫丫点头道:“是的,我在霸天城已三年了,但只见过他一次。城中的日常事务其实全是由城伯打理的。”
牧野静风讶然道:“城伯又是何种职位?”
丫丫道:“城伯就是城伯,并不是什么职位,整个霸天城的人,包括城主,都是尊他为城伯。霸天城能成今日之势,城伯可谓是功劳最大!”
牧野静风试探着道:“城伯是不是满头银发的一个老者?”
丫丫道:“不错。”
牧野静风心道:“果然是他。”于是愈发觉得这银发老者不简单。
正思忖间,只听得门外有一清朗之声道:“恭请穆护卫前往校场。”
牧野静风苦笑了一下,暗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了‘穆护卫’了,想必霸天十卫之角逐又要开始了。”
丫丫赶紧起身,将牧野静风送出门外,门外自有人在等候着。
这一次,聚集校场时,牧野静风、席游、晁往、蒙紫都已坐在彩棚后排了。
牧野静风身边坐的是晁往,此时的晁往,又恢复了他那病兮兮的模样,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双目半开半闭。
席游却是一直把腰杆挺直如枪,双眼从不斜视,定定地看着校场中央。
蒙紫则又开始用小锉修剪他的指甲了,似乎他的指甲一直在疯长似的。
在他们的身后,是二十个目无表情的黑衣人,他们自始至终不出一言,让人不由怀疑他们是否是活物。
他们的职责,自然是监控新选出的霸天十卫!
而在彩棚最前排就坐的无疑是霸天城的头目们,虽然看见的只是他们的背影,但牧野静风仍是感觉到了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逼人煞气!
相形之下,最平和的倒是城伯,他坐在那儿,不显山不露水,旁人不会感觉到他有什么威胁!
如果有,他的威胁也是隐性的,让人不易察觉——也许,这才是最可怕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