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桌面上剩下半盏没喝完的茶。叶宋躺在床上，一睡不醒，不知不觉间，周身已汗湿，额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她翻了翻身，双脚裸露在外面，感受到了丝丝凉意，才觉得好受了些。她似乎在做一个梦，梦里纷繁复杂，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弯起唇角笑。

空气中，有一丝淡到不易察觉的香气，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忽然，一间房的房门打开了，归已惺忪地站在门口，随后便往外面走去。他走过了叶青的房间，却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转过角时，眼睛没看脚下，冷不防被脚边一块没用的方正木块给绊了一下，木块一下子就被他踢到了船外，噗通一声落在了水里。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使得警醒的苏婧睁开了眼。

当苏婧起身出房来看时，发现隔壁归已的房门大开，他人不在房间里。苏婧便在船上不动声色地查看了一圈，站在叶宋房门前看见里面的光景时浑身顿住。

叶宋睡得不甚安稳，而归已更加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站在叶宋床前久久凝视。忽而，归已竟弯身下去，抬手去揭叶宋的被子。才将将揭起了一个角，苏婧便如一道风一般，瞬时至归已身旁，见归已无所察觉，忽然一个响指打在归已耳畔，猛地把他震回了神。

他收住了动作，低头看看手里的被角再看看床上的叶宋，大为不解，一侧头又看见苏婧，凝眉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婧敛下声笑，低低道：“没想到大统领还有梦游习惯，是走错房间了吧。”

归已挠挠头，不确定道：“我有那习惯？”随后便走出了叶宋的房间，对苏婧冷眼相看，瞬间恢复了常态，“王爷请自重，王爷不能单独待在二小姐房里。”

苏婧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挑眉道：“我若是没来，你不也进了阿宋的房？”他手指敲了敲归已的胸膛，一脸玩味，“我看你，是想去找阿青吧。”

归已不理会他，转身便走。

等到归已回房了，苏婧觉得叶宋的房间很不对劲，又重新推门进了去。他把窗户完全敞开，微凉的江风吹散了房里的闷热得有略微暗香的气息，坐在床边听叶宋在喃喃着什么，不由伸手去抚她的额，吓了一跳，满手的闷汗，都濡湿了耳鬓的发。

手还不及收回，叶宋冷不防叮咛了一声，舒服地蹭着苏婧的手掌心。

“喂……”苏婧轻轻拍着叶宋的脸，拍了好几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苏婧，神智模糊不清，窗外的照明光溢了些许，但见叶宋眼里眸色尽是迷离，如一汪秋水。

那一刻，苏婧似乎被她看得乱了分寸，心里的节奏漏了一下，突突突的。他连忙起身，看见桌上的半杯茶，叶宋的这个情况不难理解，应是被下了药了

，而方才归已的举动也十分怪异，想来是有人故意想让他们出什么差错。

苏婧端起茶闻了一下，可是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叶宋竟赤脚下床来，站在苏婧背后，身上薄衫半湿，长发披肩，一张脸褪去了白日里的英气，显得柔和极了，眉眼弯弯挂着让人见之骨头一软的笑意，伸手换上了苏婧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侧脸贴着他的脊梁，缓缓摩挲。

“若清……”叶宋轻声呢喃，低低地笑。

惊得苏婧手里的半盏茶陡然滑落，叮咚一声击叩在木地板上。

苏婧转过身去低头看着她，道：“叫谁？”

叶宋没瞧出异样，昏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旖旎的气息。她已经习惯了苏婧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梅香，倚上前去，呼吸略带急促，半仰头轻轻啃咬苏婧的下巴，苏婧倒抽一口凉气，听叶宋恶趣味一般地笑：“有没有想我？”

她定然是把苏婧认成苏若清了。只有对苏若清，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挑逗和温柔妩媚地笑。这让苏婧有些恼火。他手紧紧扣住了叶宋的腰，把她狠狠压进自己怀里，鼻尖蹭过她的耳垂，亦是笑道：“叶宋，你最好是看清楚些，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我是苏婧，看清楚，不是苏若清。”

“记着，我是苏婧，不是苏若清。”

手不受控制地往上游离，抚过叶宋的背脊，唇吻过她的鼻尖，转而落在她耳廓。她轻哼出声，那声音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般，听苏婧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说那句话。

灵魂都快轻飘飘地出窍了。叶宋手指紧紧攀着他的肩，声音里带了一股刚出水般的低泣，“苏婧……”难受得快要爆炸了。

苏婧想，就算是明早起来这女人要杀了自己，也值了。

他再问，“我是谁？”

叶宋与他交颈呢喃，“苏若清……”

又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苏婧咬着她的耳廓，再重复一遍：“不是苏若清，是苏婧。”

“苏婧……”

“苏婧……”

叶宋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灵魂回归，她抱着苏婧紧了紧，深吸两口气，很不舍得但又不得不把苏婧推开。她仅剩的力气不大，可是苏婧察觉了她的抗拒，这种时候岂会再强人所难，主动停了下来。

床铺乱糟糟，叶宋扶着床柱艰难地坐起来，喘息不止。

苏婧坐在床尾，青丝流泻在敞开的衣上，唇畔的笑意又如平常那般玩味。眼波里的情动正在被极力克制，云淡风轻道：“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主动勾引我的。我在想，反正我又不能真的吃了你，便帮帮你呗。”

叶宋咬牙切齿要扑过来掐死他：“我弄死你！”

“你冷静一点，再过来，可能你就不能控制自己了。你被下药了。”苏婧提醒道。

叶宋愣了一下，然后挣扎着爬下床，冷不防被床单给绊了一跤摔在地上。苏婧本想去扶她，被她挥开，嗓音沙哑不堪，道：“你别过来……我怕忍不住……”拼命想忽略苏婧的呼吸，忽略他身上的气息，不然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会张开迎接他。

叶宋跌跌撞撞扑到桌上，拽起自己的铁鞭，苏婧见状问道：“你这个样子，想去报仇？”

叶宋湿漉漉地看他一眼，分外诱人。冲动是魔鬼，叶宋连多看一眼都怕失控，她从来不知道，竟有药效如此猛烈。她颤着指尖，把铁鞭一头递给苏婧，咽了咽口水，道：“拉紧它，别放手……”

苏婧抿唇，彻底地冷静了下来，道：“阿宋，不用这样，我去帮你要解药。”

“少废话……”她贴着窗，昏黄的灯光下，迷离地再看苏婧的脸，手拽住另一头铁鞭，道了一句，“我遭魔了么。”随后不等苏婧回答，便翻身往外仰去，只闻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铁鞭瞬时被拉直。若不是下方传来重力，苏婧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他伤神地捏捏自己的鼻梁，太过火了。

叶宋落水以后，完全没有响动了，只水面时不时冒出一两个泡泡，时不时她头浮出水面换一口气。她闭着眼睛，如睡着了一般。

苏婧不敢离开窗前，一直看着她，实在是害怕万一叶宋一不小心松了铁鞭，人就沉下去了。

夜不知不觉地耗尽。叶宋在水中一泡便是数个时辰，根本没有要上来的意思。这黎明的江水，染了一股秋寒，很是浸骨。苏婧趴在窗台上跟叶宋说话，她也一句都不答应。

终于，黎明冲破了黑暗，天边浮现出丝丝霞光，就见铁鞭的那头忽然松了，铁鞭敲打着船舷，清脆不已。苏婧一惊，立刻飞快地把这头栓在了牢靠的窗棂上，随即自身便跳窗而下，落入水中。他潜下水面，正见叶宋闭着眼缓缓下沉，便努力地追上去，搂过叶宋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另一手抓住铁鞭，带着两人飞身而起，水花哗啦啦地落下，像是在下雨一样，惊醒了正熟睡的其他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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