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三年,京城里发生了好些大事,不过再大的事情,也没有太子谋反逼宫,晋王**立功的事情来得大。
要说太子谋反,还真不算冤枉了他,因为这还真挺像太子能干出来的事情,毕竟一提起太子,这位景和帝的皇六子,都是诸如冷酷无情、阴狠毒辣的印象;而提起晋王,景和帝的皇三子,却都是温文尔一三七雅、谦谦君子的好印象。
两厢一对比,京城里到处都是废太子而立晋王为太子的呼声。
外边儿究竟如何,苏木并不知道,她只是个才进东宫一天的太子昭训,还不曾见过太子的面,就因太子谋反一事被牵连而下了大狱。
这大牢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关押的都是重犯,苏木只能透过头顶上那条细小的缝,看外面是否有光线,判断白日和黑夜,然后掰着手指数她已经被关进来了几天。
第四天。
原本还对太子抱有希望,希望太子能化险为夷的苏木,在第四天里,放弃了太子会赢的想法,觉得她们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苏木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家里,原本她入了东宫,成了太子的昭训,她还挺高兴的,虽然昭训只有正七品,但是太子登基之后,一般都会提升品级,那她起码也是六品了,再遇上什么喜庆的大事,她说不定五品、四品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做她从小就想做的事情了,不必再让母亲受气。
可是如今,她连太子的面都不曾见到,还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子就被牵连进了大牢,小命危在旦夕,那些个愿望都落了空。
自古谋反都是血流成河,若是这罪名定下来,她这个才进东宫的太子昭训肯定也是跑不了的,这是命,她认了!可是万一连她家里也被牵连了呢?她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万一要再牵连家中的一家老小,那她到了地底下,也没脸见他们。
苏木被关押的这些天,一直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若是没有这次的灾祸,她会如何如何,一会儿又想若是她没有进东宫,那她又会如何如何……
在这不知白天黑夜的大牢里,苏木觉得她要疯了。
觉得自己要疯的,不仅仅只有苏木,还有太子的一个奉仪,蔡思柔蔡奉仪。
“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好端端的,殿下怎么会谋反呢,殿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殿下的,怎么办……”蔡奉仪一直喋喋不休,好似这般她就可以安抚心中的不安。
“闭嘴!”说话的是陆良媛陆贞儿,这处被关押的都是没有给太子生下子嗣的妃嫔,其中就属陆良媛的份位最高,平日里也最得太子的宠爱。
若是平日里被陆良媛一呵斥,蔡奉仪也许就不再吱声了,但是如今身处大牢,蔡奉仪许是觉得恐怕这次在劫难逃,所以倒是生出了些反抗的勇气来,她挑衅的看了一眼陆良媛:“平日里就见你在殿下面前装乖巧,这会儿殿下都不在这儿,你就别装了!”
陆良媛瞥了一眼蔡奉仪,不再接话,都这会儿了,她懒得跟她吵,毕竟若是出得去,那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若是出不去,那大家都得死,又何必再争。
蔡奉仪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有些泄气,转而就将目光转向了从进大牢开始就木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李昭训李采薇。
“要说咱们这儿啊,就属李昭训最平静了,毕竟李昭训以前是太后的宫女,只要李昭训去求求太后,就不用跟咱们一起死了,唉,我可真是羡慕啊!”蔡奉仪就见不得李昭训的死人脸,以前碍于身份不能以下犯上,如今大家都成了阶下囚,身份都一样,蔡奉仪自然想要抓住机会刺李昭训几句。
李昭训是太后在太子十四岁那年赐给太子,教太子人事的宫女,进了东宫就一直只是个九品的奉仪,还是太子大婚之后,太子妃进了东宫才给李昭训从奉仪晋为七品的昭训,若是太后真的看重李昭训,那李昭训肯定就不仅仅只是个昭训了。
李昭训抬了抬眼皮,不屑的看了一眼蔡奉仪,并没有生气,当初刚刚被赐给太子的时候,她心中还有几分期待,如今都过了八年了,她早就心如止水了,等闲人不能让她动怒。
蔡奉仪又自讨了个没趣,转了一圈,便将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苏木身上。
“要说这最不值得的人啊,当属咱们苏昭训了,进宫才一天,连殿下的面儿都不曾见到,真真是亏死了!”蔡奉仪这张嘴就没有停过。
“既入了东宫,那妾这一辈子都是殿下的人,何来亏死这一说?”苏木才不上蔡奉仪的当,落人口舌,她要是表现出委屈,万一太子最后没事,那有事的人就是她了。
虽然,她真的觉得挺亏的。
“苏昭训还真是……”蔡奉仪暂时
想不到怎么形容,只失笑了一下,然后对苏木旁边正在看书的和苏木一起被赐进东宫的昭训方湄佳道:”还是方昭训划算,起码抢在了苏昭训与殿下共度了良宵,不然这亏死的人可就是方昭训了!”
蔡奉仪这是见没人理她,所以想挑拨苏木和方昭训。
方昭训道:“蔡奉仪若是闲得慌,不如来手谈一局!”
虽然身处牢狱,但毕竟都是太子的妃嫔,所以这里的待遇不算太差,这不,方昭训为了打发时间,还让人拿来了棋局和一些书。
蔡奉仪只是个宫女,是皇上看太子子嗣少,所以特意挑了看起来好生养的她和另一个宫女宋芙蕖赐给太子,宫女出身的蔡奉仪,哪里下得来棋。
所以蔡奉仪便蔫了,感觉受到了方昭训的侮辱,恨恨的看了一眼方昭训,就地坐下,不再说话了。
“方昭训才进宫,不知你不会下棋,不是有心的。”和蔡奉仪一起进东宫的宋奉仪宋芙蕖开口安慰,也是解释给方昭训听。
方昭训听了这话方知蔡奉仪不会下棋,然后坦然的道了句:“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方昭训比蔡奉仪的份位高,就算是故意给蔡奉仪难堪,蔡奉仪也只能受着,却不想,方昭训居然还会向蔡奉仪道歉。
蔡奉仪动了动嘴,刚想说话,却见方昭训已经低下头看书去了,蔡奉仪嘀咕道:“就知道看书,书有什么好看的!”
被蔡奉仪这般一番闹腾,一天又过去了。
到了第六天,苏木一群人终于看见了除了来送饭的狱卒以外的人。
是内侍省的内侍少监杨德远和他手下的一干太监,后面的那些太监手里端着酒杯、白绫等等。
看见这些人,再看这些人拿着的东西,是来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苏木心中一紧,果然,她就要命丧于此吗?这杨德远苏木虽不认识,但是她知道杨德远是晋王的人,晋王的人,只能是来送她们上路的。
所以,太子这是败了吗?
“杨公公,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杨德远是内侍少监,从四品的官职,这里也就陆良媛的位置比他高,所以自然是陆良媛开口先说话,以免输了气势。
杨德远半眯着一双眼,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处关押的太子妃嫔,最后目光转到陆良媛身上道:“比起陆良媛,咱家自是好得很!”
杨德远作为内侍少监,自是有很多人奉承他,不说金银珠宝、美人小倌全数奉上,起码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杨大人,这个陆良媛,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他倒要看看是他的鸩酒硬还是她的嘴更硬!
“不知公公来是……”抢在陆良媛得罪杨德远之前开口的是太子的一个承徽萧情,虽然明知道杨德远等人是来干什么的,但是萧承徽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废太子谋反,想要杀君弑父,尔等作为废太子妃嫔,咱家今日来,就是奉皇上之命,送各位上路的,请吧各位!”杨德远身子一侧,后面端着鸩酒和白绫的太监立即上前来。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杨德远说的是废太子,看来太子已经被废了,那她们是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