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若兮眉目间是少有的温婉与喜悦:“您好生休息,今晚‘圣花之舞’还需你主持。”
说到“圣花之舞”,老者亦是睁开一双沧桑浑浊的眸子,流露出难得的喜悦。这是漠涟一年一度最为欢庆的时候,在六月末七月初,是格桑花开的最为绚烂的时候。每值这个时候,漠涟的君民便会聚集在一起,忘却尊卑,一起狂欢。人人都会献上自己最为美丽的舞蹈,向上苍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牛羊健壮。
“是个好时候,”老者眼里的笑意流淌开来,驱逐了所有的阴霾:“要是远至的客人亦能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度过这神圣的夜晚,上苍定会垂帘我漠涟的。”
来人皆道漠涟如狼似虎,殊不知漠涟民风淳朴、好客热情。若是有远客来,定是要拿出家中最为美味的葡萄酒和食物,杀牛宰羊好好款待。
“兮儿,你再去一趟,最好可使远客今夜留下,好让我漠涟臣民尽一尽地主之谊,也可让外人多多了解我漠涟。”老者看着若兮,眼里有些许的期待。
若兮动了动唇,本是想说远客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留下。然而,当她看到老者眼里闪动的光泽,着实不忍心回绝。
初来漠涟的时候,这位老者身上还残留着年轻时候的几分霸气,如今年纪愈发大了,性子也愈发可爱了。都说人老了,便会愈发像个孩子。在这位老国主身上,若兮算是懂了。这不,方才明知客人已经回绝,此刻他便是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算是把这个难题丢给她了。
“好。”若兮浅浅地笑,若是父王活得轻松康健,此刻儿女围绕于膝下,他应该也会这般流露一个老父亲的慈祥与可爱的吧。
出了门,若兮正纠结该如何留下客人,一抬眼便是看见纵兮和子棠正从侍者手中接过马匹,准备离去。
“二位先生请留步!”来不及多想,话已经出口。
纵兮与子棠回身,看见若兮快步而来,对视一眼,便是心中了然了。他们是想,她心中有话,应该会再来找他们的。
只是,他们终究是错了。
若兮快步上前:“二位先生请留步。”
“不知胭脂有何事?”
“今日是我漠涟的圣日,君上想请二位留下一同分享我漠涟喜悦。”若兮浅浅施礼。
“圣花之舞”纵兮自是知道的,却没有算到就在今日,若兮一提及漠涟圣日,纵兮便是明白了。
“如此……”纵兮蹙了眉,若兮此番前来是以主人的身份邀请他们参加“圣花之舞”,如若回绝,回绝的是漠涟国主的圣意。是以,不能回绝。
“阿棠,今日乃是漠涟一年一度的‘圣花之舞’,作为远来的客人,我们当是与主人同庆。”纵兮看着子棠,虽用的是陈述,却也是在征求子棠的意见。
“甚好。”
子棠浅笑,纵兮说的是“当是与主人同庆”,她没有纵兮的博识,之前并未听说过漠涟的“圣花之舞”,只是听说漠涟的圣花乃是格桑花。至于“圣花之舞”,选在这个季节,定是与格桑花有关的。
格桑花,漠涟人将它们称为幸福之花。如此盛会,远客回绝主人的邀请该有有碍主人家的幸福。
是以,不可回绝。
“那么,在下叨扰了。”纵兮看向若兮,拱手一礼。如此,算是应下了。
从私心来说,若兮也是希望他们再留宿一晚的。他们总是可以离开戈洛库草原的,无论去往何方,至少他们奔走于西云大陆。无论多久,一言消息兴许总是可以带到。
而自己呢,一直滞留此处,经年后,是否还能离开?
望着若兮离去的背影,子棠握了握纵兮的手,这个女子来自中原,有着中原女子的美丽温婉,怕是这大漠草原之上再也寻不出第二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这个女子的眉眼与纵兮甚是相似,只是这个女子的美内敛含蓄,不似纵兮,纵兮的美太过张狂了。
相似的容颜,却是不一样的韵味。也难怪纵兮会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天下人的眼光忒独到,纵兮因为美得张狂,是以总有一种气吐山河的气势。这美,一旦加上气势,即使再是如何病弱,终究是****的。
子棠望着纵兮,眼神过去,告诉纵兮,这个女子过的不顺心。
纵兮浅浅地笑,回握了子棠,告诉她,他知道她不舒心。可是,他目前也没有办法。
“朗格王子回来了!”
远远地一声叫唤,回身便是看见一纵人马从草原深处而来,带头的快了些,已经部落扎营处。
“苍天呐,我们的英雄终于回来!”
因着一声叫唤,整个部落苏醒过来,百姓纷纷出来迎接他们的英雄。漠涟所有的臣民都相信,他们的第一勇士迟早有一天会带他们走出这片草原,从此再也无需涉足那篇荒芜的荒漠。
男子纵马而来,一路越过出来欢迎的百姓,直奔主帐篷而来。发丝飞扬在风中,带了一路的狂喜。男子面目清秀,不似大漠男儿的粗犷,嘴角却是抽动着张狂的笑,一如大漠男子的豪放。
纵兮略略退后几步,果然是大漠的英雄,如此年轻,便已然有了大漠王者的风范。这样的人物,若是带上大漠的战士进兵中原,又有哪个国家可以抵挡住这样的气势。
“吁——”
一勒马缰,坐骑的速度只是稍微缓了缓,男子便是迫不及待地纵身下马。攀着马缰,快速跟上两三步,从纵身下马,到稳妥落地,一气呵成的动作令纵兮的神色亮了亮,却又阴郁了些。
如此身手,怕是从小都是生活在马背上的。若是整个漠涟的男子都如他一般,还真是如狼似虎了!
“若兮,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只是三两步,男子越
过了纵兮和子棠,目光未曾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甚至没有看到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欢喜,从他走入视线,他的眼神便是没有落到其他地方。
他的眸子里,只剩下眼前这位从中原而来的温婉女子!
男子献宝似的拉着若兮的手,爽朗笑道:“你猜,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男子的热情太过灼烈,若兮努力抽了抽被他握在手中的双手,竟然没有抽动。白皙的脸蛋微微泛起些许的红晕,眼底有怒意,此刻却因着有客人在场,只能尴尬地浅笑。
她抱歉的目光落在纵兮与子棠身上,很显然,男子这样的热情很是让若兮无所适从。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漠涟的胭脂,王子待胭脂如此盛情,在外人眼中总是不好的。
纵兮与子棠回敬以理解的笑,这个男子气场虽是慑人,心性却还似停留在少年阶段。此刻,远程而归,定是寻着了什么好的宝贝,才会如此心急着献宝。
“是什么?”
无奈,若兮只能顺了朗格的意思。他是如此慎重、如此喜悦,他的性子又是如此乖戾,若是不顺他的意,指不定会立马翻脸。
“呵呵,”男子痴痴地笑,今天若兮的表现他很是受宠若惊的,一时也没有究其原因,只是乐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喏,就是这个。”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兴致勃勃地送到若兮手中。
“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男子是迫不及待的,如此贵重的东西,他是想一定可以讨得若兮的喜欢。
若兮狐疑地望了一眼朗格,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个男子如此兴奋,竟也学会了卖关子。
纵兮和子棠也不禁被这个男子喜悦感染,很是想知道这小小的木盒之中到底装了什么,竟是如此神秘。
木盒只是稍稍开启的瞬间,有光泽从里面溢出来。
纵兮浅浅地笑,难怪这个男子会是如此喜悦,这样贵重的珍品,任谁拿到手都是狂喜的吧。这样的东西,流落在整个浮云大陆的也不过十几颗而已。
“是温凉珠!”
若兮目色里面流露出来的惊骇丝毫没有掩饰,温凉珠,传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即是鲛人泪。
其实,若是放在往常,她云若兮断断不会如此惊骇。只是现下,这鲛珠确实亟待需要。依着纵兮平日的身子,掉落悬崖,即便是寻着了,也是凶多吉少。有了这个,即便是死了,也是可以救回来的吧。不是世人皆说,这珠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么?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若兮的狂喜不在朗格的预料范围之内,但是这样的珠子,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不为这珠子的功效,单单只是这珠子的色泽与莹润,便是令天下女子无法拒绝,即使是夜明珠也是无法与其媲美。
“你摸摸,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种感觉?”朗格很是兴奋,见到若兮如此高兴,他比第一次见到这个珠子的时候还要欢喜。
这珠子是鲛人泪,鲛人泪落下的时候是温热的,却是因着伤到极致方才落泪,这泪从心底落下,是寒了心的东西,是以温热之下静静地散发着不可遏制的冷意。
因着喜悦,若兮比平日里待他的态度好了不是一点点的。此刻,竟是顺着朗格的心意,他让她触一触这珠子,她便也不再忤逆。
“慢着!”
就在若兮触及的刹那,纵兮忽地开口:“这珠子是淬过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