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后,气温日渐回暖,午后更是热力十足到能把人晒地昏昏睡去。
金粲儿便叫撤了绺窗户缝的布条,封死了一冬的窗户终于得到了解放。
有扇窗户估摸着白天敞开后忘了关,轻轻扬扬的夜风慢漏进来,徐徐吹起窗纱,搅散开一地涟漪。
亦龄正好坐在灯下,瓷白如玉的脸庞完完整整地笼罩在柔和光影中,一双清水般的眸子中似有碎金闪耀,亮晶晶地直跳人的眼。
张峦再一次发自肺腑地感慨: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旋即越发鼻酸的不行,他就这么一个姑娘,怎么疼都嫌不够,恨不得摘了那天上的星星给她缀在耳坠子上才好。
可他的这颗掌上明珠,眼看啊,就留不了几年了。
他深吸了口气,“龄儿啊,你觉得你陈世兄一家怎么样?”
啊?
亦龄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让父母辗转纠结了好几天的事情竟然是问她对陈家的观感。
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吗?
亦龄一脸地莫名其妙,却还是在父母的注视下,下意识地选择先回答这个问题:“陈伯父宽厚,钱伯母慈爱,都是很令人敬重的长辈。”
她说完了,可父母还是眼都不眨地望着她。
噢——
对了。
还有陈英。
她把陈英给忘了。
“陈世兄也很好,热情,乐于助人——”
她说到这里蓦然一楞。
不对!
上巳节回去的时候,母亲问她和陈英聊了什么,知道陈英又要送她书后,也说了和她差不多的话,“陈英这孩子还真是挺热情。”
她那时只当母亲是感慨,压根就没往深处。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母亲每个音节都透出意味深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