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镛和韦泰都是东宫的首领太监,两人平起平坐,没有正副之分。
因着郭镛对外韦泰安内,倒还真没有出现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
听说私底下这两人关系也颇为融洽,让好些指望渔翁得利的人大失所望,却让太子越发倚重他们。
曹煦壮着胆子在郭镛面前把心中的疑惑露出来,便是存着让郭镛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倘若郭镛知道内情,那就更好了。
这要说一句是旁人受了伤,这药是太子拿去赐人的,他也句不用提心吊胆胡乱猜测了。
可郭镛却是微微一楞,凝起眉来:“殿下还说什么了?”
他心下也直犯嘀咕。
接骨紫金丹?
好端端地要这个干嘛?
总不会是要给那摔折了腿的猫儿用吧?
昨儿夜里他说的时候,太子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应当不能够吧?
但这向来又是个心思难测的主,郭镛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曹煦摇头:“殿下一起身就让去取接骨紫金丹,除此之外一句话没说。”
“旁的什么都没说?”郭镛喃喃重复了一下,又问:“就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曹煦直觉郭镛已经猜到了什么,因此十分配合。
只是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也委实不觉得太子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索性从进主敬殿说起,“……殿下醒了没有立时叫人,在帷帐里盘玩了会佛珠才让人进去伺候……然后我刚要退下……”
佛珠?
刚醒就盘玩佛珠?
这么说,闹不好还真是呢。
也无妨。
就赌一赌吧。
郭镛轻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告诉典药局郎,把对治骨折有效用的药都开来。”
骨折?
曹煦出来时,太子正由宫人们服侍着在齐人高落地铜镜前更衣。
看着一切如常啊,说是哪磕绊坏了还有可能。
但要是骨折了,太子就是再能忍,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这么说,是要赐人的了?
嗯——
只要不是太子就行。
任他是谁。
曹煦心下松了口气,谢过郭镛指点后,脚步轻盈地往典药局了。
于是
,太子在打了半个时辰拳,浑身都透了层汗周身松快地回到殿里,便见曹煦垂首捧着个粉彩孔雀牡丹纹托盘等着复命。
只是——
怎么这么多?
八九个个瓷白小瓶叫矾红彩锦纹的口沿一衬,倒还怪好看的。
可这么大阵仗,这怕不是骨折了,是五马分尸了吧。
太子缓步上前,逐一拿起审视了一番。
约莫怕他分不清,上面还周到地贴了标签。
化瘀活血片、七星散、接骨片、接骨紫金丹、伤科接骨片、壮骨关节丸、三七片、健步虎潜丸。
太子:“……”
这是预备让他去向那姑娘卖药?
他抿了抿唇,有些哭笑不得。
他搁下瓷白药瓶,素淡平静的语气落在耳边却有直震肺腑的力量。
“碰着郭镛了?”
完了——
这是自作主张惹了太子嫌恶了?
曹煦瞬时心慌气短起来。
有心说不是吧,可太子那虽是疑问句,却透着肯定语气。
直接承认吧,可便不是顶头上司,也没有一遇着事立时就卖人家的道理。
不过才犹疑了一刹那的功夫,却有种地老天荒的错觉。
而太子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业已转身往里间去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拿匣子装了。”
曹煦忙应了一声是,心下大定。
心下打定了主意,以后太子再有吩咐,绝对只规规矩矩地照办,再不敢增减了。
这头上悬着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刀,滋味也难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