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大陆,秦。
旧都长安城外数十里,渭水南岸,有一片延绵不绝的深山,一眼望去,千峰竞秀,万壑藏云。
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千山剑宗,就藏在那云遮雾绕的深山之中。
运送灵石的马车小队在山门外停下,略作休整。
再往前跨一步,就是天下修仙者人人敬畏的剑宗地盘。白小胖抬头仰望雄伟恢弘的山门,眼里充满浓浓的向往,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事。
“浪哥,以前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一袭青衣的许浪站在白小胖旁边,侧头看看小伙伴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抬眼往上看。
“千山剑宗……”
如利剑直插云霄的巨石山壁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即使经历无数年风吹雨打,爬满了青苔,仍旧有一股浩然气势扑面而来,苍劲如初。
谁能想到,来自另一个世界许浪,终于要在这个修仙世界迈出最重要的一步。
前世,许浪是个超级学霸,毕业后进了个科研机构,一生兢兢业业搞学术,却因不懂变通而得罪了上司大佬,从此前途断送,到死都是个小小研究员。临死那一刻,许浪终于明白,老实就要被人欺。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许浪竟然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重生了。
从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许浪就已决定,今生只做随意而行的狂徒!
由外宗,至内宗,就是许浪正式踏上强者之路的第一步。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装哔……」
许浪悠然想着,回过神来,很熟练地配合白小胖的演出,换上一脸很欠揍的淡然表情:“剑宗而已,你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对对对,就是这句!”
白小胖重新抬头看着剑宗山门,目光比看见仙女洗澡还要火热,“哥,这么霸气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我真的是太太太崇拜你了。换做是我,别说什么星辰大海了,我要是……”
“要是什么?”
后面突然**一个尖利的男子嗓音。
马辟经走到两人面前,狭长的倒三角眼射出两道鄙夷目光,在白小胖身上扫了两眼:“进内宗?你?”
话音微顿,视线转到许浪身上,尖瘦的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还是你?”
马辟经好笑地摇头,故意不再继续说下去,负手挺胸,大摇大摆走进山门。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很酷,然而……酷这个字的新用法,他也是从许浪口中学来的。
许浪笑而不语,由头到尾静静看着他显摆。
马辟经是外宗一小执事,这个押送灵石的小车队就由他负责,这次来主宗,应该是不会再回外宗了。
他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要是贴上“强高富帅”四个标签,把马辟经拉到菜市口去卖,估计有三项指标都要被群众们刷差评。但是,其中有一项,马辟经过了达标线。
富。
马辟经有个好爹,家里富得流油。
靠着各种送钱拉关系走后门,马辟经他爹终于找到了一条大腿:剑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禹稚。
马辟经将成为禹稚的侍从,拍马屁功夫有望精进,若是把禹稚侍候得开心了,说不定还能借力跨过卡了他五年的淬体期最后一关,从此踏上修仙正途。
侍从。
乍一听似乎很掉格,但要是加上“剑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个前缀,立刻就会变得非常高大上,无论是谁,只要挂上这个头衔,在俗世中行走,随便都能勾引到一大批绿茶婊。而许浪和白小胖,都只是入门未满一年的普通外宗弟子,这档次就要低很多了。
然而,许浪的年纪比马辟经小得多。
马辟经即将拥有的身份是很高贵没错,但是在许浪眼里,他的存在感还比不上路边一朵小白花。许浪都懒得搭理他,跟这种势利小人争辩,只会白白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用事实去打脸才是最骚的,而且也不要刻意去设局。
这是许浪装哔多年悟出来的特殊技巧,另外还有一句话被他奉为真理。
无形装哔,最为致命。
许浪已经开始期待不久之后的场面,那时马辟经的表情一定很丰富。
可是,马辟经的低级嘲讽技能虽然对许浪没用,白小胖却硬吃了。
进了山门一路走来,白小胖始终低头沉默,平日里笑容灿烂的小胖脸,此时也变得黯淡,看得出来情绪很低落
。
许浪见状,心里暗叹一声,拍拍白小胖肩膀说:“老铁,不要露出这么扎心的表情好不好?”
白小胖勉强扯了个笑容,“浪哥,我没事。”
许浪知道他为何黯然神伤,正打算安慰他两句。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倩影。
此地两峰并立,中间隔着一条幽深峡谷。此时,车队就行驶在右边半山腰的一条小路上。左边那座山极高,峭壁怪石嶙峋,一道瀑布从云雾之中飞泄而下,中间撞在凸出的山石上,冲起大篷雪花般的水花,整个峡谷水气弥漫,众人在这边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气扑面而来。
往底下看去,瀑布砸在一汪深潭里,雷鸣般的水声在山谷中回响,气势磅礴。
许浪注意到,瀑布的中段山壁,有一处内凹的大坑,一名白衣黑发女子正在其中盘坐修炼。
人才!
一眼看见那女子,许浪心里就冒出这两个字。
修仙者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静心,白衣女子却别出心裁,专门找了这种最难静心的地方修炼定力,她的这份勇气和拼劲,令人由心感到震撼。
许浪由衷钦佩,忽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飞月流瀑,广寒潭……对面不就是飞月崖么?」
想到这,许浪立刻凝目看向那女子。
隔了一道瀑布,白衣女子的容貌难以看清,但只凭那曼妙无比的轮廓,和这份超人胆识心智,许浪就基本可以确定,瀑布里正在修炼的女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
一个既能装哔又能获利的念头,在许浪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马辟经带队走在前头,察觉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发现许浪正直勾勾盯着对面。
顺着许浪的目光看去,马辟经终于也发现了那一抹倩影,又看看飞月崖上云雾笼罩的封顶,顿时了然于心。
“呵……”
马辟经哼出一声只有鼻音的冷笑。
“看什么看,小子,你就是烂泥里的一只癞蛤蟆,而那位却是真真正正天上的仙鹤,再怎么看,你也蹦不上天去咬人家一口。还不快赶车跟上!”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嘲讽许浪,倒不如说,其实是马辟经对自己甘于卑微的发泄。
漂亮的仙鹤,谁不喜欢。
马辟经觉得,老子都不敢喜欢的人,你竟然敢直勾勾盯着看,那不是显得老子我很没种?!
这样一想,马辟经就更不爽了,正想再怼许浪几句。
“马执事。”
许浪忽然出声,微笑看着马辟经。
马辟经觉得许浪那张小白脸真他娘的碍眼,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咱俩在这赌一局,如何?”
“赌?”
马辟经愣了一下,“赌什么?”
“就赌……”
许浪拉长了尾音,忽然抬手朝对面一指:“她。”
“什么意思。”
“赌我这只癞蛤蟆能不能咬仙鹤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