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她先别拒绝,他害怕,怕这个计划但凡有一点疏漏,她就会面临杀身的危机。
“刺客或许会很多,万一我没顾过来......到时候你在我的身后躲好,千万要抓紧我。”
虽然依旧对他抱以恨意,但裴铭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恐惧不是作假。
曾经那么多次的舍身相护,和谭时说的话,在她的脑中反复旋转,最后依然敌不过他说出伤她之话时的嘴脸。
既然不信她,那又何必摆出这样的关切。
抽出自己的手,她转身坐在窗前,学着妲妲公主的口吻,“出去吧,别被人怀疑。”
薛庭藉静默几息,最后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多小心。”
裴铭并不回头,远眺着窗外的雨幕,沉思好久之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天色渐渐暗下,又到了守卫换班的时间,四天来的平安无事让侍兵们放松了警惕,裴长远就在楼下巡逻,时不时朝楼上的房间看一眼。
铭娘为何笃定太子今夜会派人来?转念想着和亲的事宜快置办妥当了,今夜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越想就越焦灼,六殿下,我闺女可就指望你护着了。
父亲在外面守着,屋里的裴铭也不清闲,那月氏舞她只学了两个晚上,虽然初成雏形但尚不熟练,趁着现在能动还是多练练吧。
转胯,扭腰,手臂伸展,月氏的舞蹈奔放热情,迥异于大融的含蓄温婉,其实裴铭是不大好意思的,但几天之后她必须在人前献舞,可绝不能怯场。
屋里没别人,她渐渐也就放开了,无需伴乐,脚步就是节拍,旋身跳跃,背上已有细汗,全心投入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不知道的是,薛庭藉就站在门外,隐约能看到她的身姿被灯光照亮,曼妙婀娜,此时此刻,更像是开在杀机中的花。
滴漏的刻度一点点挪动着,很快便过了子时,楼下的侍从们累了,在将军的暗示下得以小憩,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坐着打起了呼。
薛庭藉掩唇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看了眼屋里,裴铭练舞练倦了,这会儿斜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头纱盖住了脸,披散得拖到了地上。
怕她着凉,他轻轻推开门,拿起薄被准备给她盖上,本就没睡着的裴铭睁开眼,带了些警惕和责备,“你不该进来的,出去。”
无法反驳,他只好把将被子搭在她身上,默不作声地退出房,还没关上门,就看她把薄被掀了,翻身背对着门口。
她还在生气,薛庭藉揪心不已,眼底有些犯湿。
殊不知背过身去的裴铭同样落了泪,小心拭去,不然妆该花了。
混蛋薛庭藉,伤她的时候那么狠,现在又小心翼翼的作什么,便是他把心掏出来赔罪,也是没用的。
丑时初,到了一天之后最深沉的时刻,大雨已经偃旗息鼓了,乌云被风推开,露出澄明的弦月。
裴铭的呼吸绵长,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着,薛庭藉也退到隔壁房间休息,若是彻夜守着反而太过刻意,刺客又怎么能有机会。
一切都平和寂静,看不出半点危机。
丑时二刻,裴铭被檐上的细微声响惊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