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瑶喊话,“你吃饭了吗?”
“没。”他洗过手,重新走到客厅正中。厨房水池边出现头发扎起的纤瘦背影,毛衣袖子撸到肘上,水流声夹杂她的说话声,“那我煮两袋面。”
过去几年,南法小公寓,同样场景曾无数次上演。这时宣承多半靠在一旁与她说话,白天训练有个新兵被体罚,楼下贴了告示这周五会停水,下周公共假期去哪儿玩一圈。井瑶也会说自己的事,地缘政治老师超级严格上课都不允许去厕所,餐厅来了个土豪客人小费给上许多,食堂今天是意大利日肉酱千层好吃到爆。通常话未说完饭已做好,有时炒菜,有时面条,有时披萨,有时冰箱里有什么就加点辣酱炖一锅,卖相不好口感绝佳。井瑶也会命令他打下手,宣承言听计从,下厨不行,切菜洗碗他是行家。
井瑶决定去日本前曾与他商议,商议的意思是——宣承想也许自己说不她就会打消念头,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去机场的路上他实在忍不住问她,“要呆多久?”
他与井鸥有罅隙,所以此前努力回避关于前去日本的一切问题,过多关心既像一种阻止,又像心胸狭窄的计较。
“咦?我没说吗?”井瑶皱眉,“先去五个月吧,之后再看。”
宣承点头,其他无需多嘱咐。
井瑶笑,“很快的,就当我也执行海外任务呗。”
他送她进关,在机场外抽了一支烟才往回走。头顶有飞机轰鸣驶过,面前临停处一辆车走另一辆立刻补位,行李箱滚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切都在正常运转着,除了只身一人,原来等在原地是这样的滋味。
那段时间他大多留在驻地宿舍,隔几天会去趟公寓。有时煮袋方便面胡乱吃下,碗碟洗净放回原位;偶尔做次大扫除,拖地去尘,不愿动就顺便住一晚。井瑶回来过两次,厨艺大有长进,整个行李箱除去电脑和几本书尽是调料和零食,她开玩笑说我一走,某人肯定被打回马斯洛需求最底层了。
可她只能呆一周,宣承第一次发觉一周那么短,而分离却那么长。
他以为,那就是他们之间最长的分离。
后来她回来了,生活再次归回熟悉的模样。宣承只能想到一个字,甜。
像甘蔗,像蛋糕,像可乐,像奶油,像世上所有的糖被撒进每一个二十四小时,它们被时间烤化,融成一个又一个甜腻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