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里是安全的?
也许下一秒,爆破声就会在耳边响起。而死亡,正在默默窥探着每一个如他们一样手无寸铁的无辜人类。
走了很久,一公里或两公里,他们随人群躲进一幢办公楼。宣传屏上播放着连环爆炸的新闻,警方称有严重伤亡。惊魂未定的人们像被剥夺说话的权利,大厅里只有播音员冷静严峻的声音。
两小时后,新闻将此次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
焦灼等待下,不知谁大声说一句,“信号通了!”与此同时尼古拉电话响起来,小家伙迷茫说上几句便将电话递给宣承,眨眨眼告诉他是爸爸。
十岁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
宣承在电话里收到两个信息——对方正在往回赶,大约还需三小时;尼古拉母亲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可能手机丢了,或者有些区域还在限制通讯。”宣承这样安慰。事实上,新闻里已经通报过事故时间点与车站,尼古拉不懂,可在过去几个小时里他已推算无数遍——从家里步行至地铁站大约需三分钟,也就是说,女主人在晚两个班次的地铁上,如果事实如此……
他只能不停告诉自己,即便就是那节列车,十几节车厢,她一定可以避开。
下午两点部分地面jiāo通经排查后恢复,宣承与小家伙转过四趟公jiāo又走了两公里终于回到家。
尼古拉回房便睡过去。他起个大早,一天滴水未进又在不停走路,小朋友体力与jīng力自然都比不上大人。
宣承的心却一直提着,因为本该已经抵达的男主人并没有回来。他猜测许是事故发生过往车辆均需严格排查,便忍着没有主动询问。
直到傍晚,他收到尼古拉爸爸的电话——人遇难了。
男人泣不成声,“他们说金属片插进心脏导致当场死亡,因为随身物品找不到才无法立刻确认身份。承,麻烦你带尼古拉过来吧,他需要见他妈妈最后一面。”
桌上还摆着她早晨做好而他们没有吃完的三明治,宣承看着那被保鲜膜细心包裹起来的食物,眼泪一下冲出来。
上次这样哭,是母亲过世。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痛彻心扉的滋味,而现在,为一个甚至都不算了解的在异国偶然建立起一段缘分的陌生人,他哭得失了声。
尼古拉不知何时醒来,小男子汉劝慰着拍他的后背,“你哭什么呀。”
宣承说不出口。
如果时间倒流回几小时之前,他没有提出自己送人她就会和他们一起出门,又或者他们可以等她一起走也许说说笑笑就错过那班地铁,一句话,一个提议,分秒与毫厘之间发生的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