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无用,秦硕有生以来头回期待和另一个男人再次相遇。
井瑶看到寄件地址便知包裹来自何处,倍加小心打开纸箱,映入眼帘的是小熊图案卡通彩纸。她自顾笑一下,扯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礼物是一条粗毛线针织围巾,草绿色,像极这生机勃勃的chūn天。
箱子底下有一张对折而成的卡片,打开是一封手写日语信:姐姐,学校针织课要送礼物给喜欢的人,我织了两条,爸爸是黑色,姐姐是绿色,希望你喜欢。
落款,晴子。
字迹愈发工整,井瑶想象着晴子现在的模样,会心一笑。
田中君就是井鸥三回半婚姻中的那个“半”,没有一纸证书,但有田中晴子。
井瑶忽而想到,幸亏晴子不在国内,要不自个私生女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将围巾绕到脖子上,两圈正好,又软又暖。办公室没镜子,翻出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可真好看。
拍张照发给田中,留言“礼物收到,替我谢谢晴子,非常喜欢。”
没有已读提示。东京午间,餐馆正忙,大厨估计手机扔哪儿都不知道。
学语言总归需要点动力。如果最初学英语是为炫耀,学法语为出国,学西语为毕业,那学日语就是为晴子。
自收到襁褓中小小一团的婴孩照片,井瑶就做了这个决定。
晴子三岁那年,井瑶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去往东京。顺利毕业,自由翻译无需坐班坐点,她终于有机会去看从未谋面的家人。田中牵着晴子等在餐馆门口,又是搓手又是挠头,最后只剩笑,羞涩里带有很多欣喜。
初见时晴子并未叫人,田中三番五次说明要叫姐姐可她还是闭口不言。布娃娃紧紧攥着,躲在父亲身后好奇打量。
井瑶伸手要摸她的头,晴子闪开,十足警惕。
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说,只有长期生活在一起见得到摸得着人,才是家人。
井瑶不配,或许井鸥也不配。
餐馆楼上田中已提前收拾出她的房间,被褥崭新,chuáng单是印满小熊的卡通图样。“晴子其实很盼望你来的。”田中这样告诉她。
她当然不能长留东京,签证有期限,心中有其他牵挂,事事都在提醒你们是半路亲人。井瑶把自己当成寄宿客,白天在餐馆帮忙,闲暇时段做文字翻译本职,晚上陪小女孩写写画画。田中是个健谈而善良的男人,他欣喜于井瑶的到来,想尽办法让她融入陌生国度从而不至孤独。他带她去菜场进货,热络地讲解品种及做法;他将她介绍给店里的熟客,听每个人说经历和故事;他纠正她不得当的语法和用词,分享只有本地人才懂的笑点。井瑶陆陆续续住上一年多,除了日语进步神速和丰富的餐饮行业知识,她也收获着从未有过的关照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