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悄悄瞥了一眼陆压,娘娘连弟子的孩子都如此顾惜,何况弟子本人。既然如此,为何不顾陆压的感受,非要阻拦他们二人相见呢?
这个问题,待女娲娘娘归去后,天皇伏羲也如此问她。
“天意不可夺,你这般殚jīng竭虑,只怕到最后是枉费劳苦。”
“那总不能叫我坐视不理吧?”娘娘以手支颐,倚在宝座之上。
“我的意思是,既然天数如此,你何必横加阻拦,陆压心中更愿意和那个小姑娘度过最后一段快乐的时光……”
“什么最后一段时光?”娘娘朗声道,“他才刚刚九万岁,就金乌一族的寿数来算,还未及弱冠!”
天皇苦笑一声:“那又如何?你要明白,就算你是圣人,也无法违拗天数。”
“得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成天就知道说丧气话。”娘娘反驳道,“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河水泄漏,人族死伤无数。我心急如焚,日夜思索解决之道,你当时也是这么说,什么天数使然,人族当有此劫。可是你我都知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既如此,当年我能为人族争得一线生机,现在也能保住我徒弟的命。”
天皇被气乐了:“这二者如何相提并论,究竟何为定,何为变,难道你分不清吗?更何况,这是陆压自己的事,你却横加gān涉……”
“自从董双成上了天庭,这便早不是他一个人的感情问题了。”娘娘思索片刻道,“这涉及一场变革。我乃上古女神,同样事涉其中,助力于此,天经地义,责无旁贷。”
天皇一愣:“天机虽有改变,可不过细微之间,怎会连你也牵扯进去?”
娘娘叹息道:“那是因为这还只是个开始。总之,不能让他去插手捣乱,安安心心地呆在兴都躲过百年大劫。待此间事了,他想去做什么都行,那时如我再横加gān涉,你再行批驳我不迟。”
天皇无奈一叹,他目光炯炯,透过层层宫门,看到了正立在云梯上眉关紧锁的陆压。瞧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老实留在兴都。
陆压确实没打算回去,虽说师父的到来及时解释了神仙的问题,可是董永的反常,原因又何在?而且他既不瞎又不会乱杀人,只要他和沉香再多聊几句,自然会弄清楚他的身份。那师父为什么要以圣人之躯,急急忙忙下凡呢?
毕竟是几万年的师徒,陆压也早非当年的傻白甜,还是隐隐察觉了不对。他有心进去直接问师父缘由,可纠结半晌后,还是觉得师父既然先前隐瞒,现在也必定不会告诉他,与其进去引起师父的警惕,还不如下凡自己去查探。招妖幡已经在他的手中,天下群妖都得听从他的号令,难道还怕查不出来吗?
想罢,陆压就化一道流光从三十三重天直下,途中经过南天门,可他却丝毫不知,他找了许久的人,此时也在南天门旁,这正是一步之遥,恍如天堑。
董双成在累得半死时跑到南天门,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散心这么简单。她先哄着李方明、姬小玉告诉她天庭地形,接着趁大家都在紫兰宫中休息时,自己一个人溜了出来,不论是去宝光殿还是去琅嬛宫,都必须经过南天门外的御道,现在关键是到底先去哪一个?
她心知肚明,以她的修为,不可能无知无觉的进出,所以今日偷入一个之后,天庭必会戒严,再找到进另一个时机不知要等多久。
“娘……”她无声地默念着,已经十年了,她们母女已经整整十年没见过面了。可是见面又如何呢,她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下,无非也是愁眉对泪眼……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渐渐攥紧,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以大局为重。
她望了宝光殿一眼,转身就往琅嬛宫潜去。这天庭无夏无秋,永远都是白昼,不仅让她睡不好觉,就连出门办个坏事也这么麻烦。她一连遇见托塔李天王的三个儿子和好几队巡逻的天兵,好不容易躲过之后,终于来到了玉帝的藏书之地。
她略一思索,变作一只蜻蜓,轻盈地落到明huáng的琉璃瓦上,刚刚小心翼翼地刨出一个缝隙探进一个头时,就对上了九张面无表情的人脸。九张脸,九个头,全部长在一个老虎身体上,huáng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