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俞承嗣是俞家最受宠的长子,毕竟他不单担负着传承子嗣的重任,同时也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人。因为打小就被父母重视,他很早以前显露出了格外自信的一面。
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高中举人,也相信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来转的,无论是父母还是弟妹,将来都要倚靠着他。
这个想法在中举的那一天放到了最大,可惜没过多久,他就被打脸了。先是二弟俞兴家,断然拒绝了他给出的好处,既不要家产也不要县城里的房舍铺面,更不愿当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再然后是俞满娘,她索性连面都没露,只托展易告诉他,她过得很好,不劳费心了。至于三弟俞继业,那就是个傻的,让他gān啥他就gān啥,对于他,俞承嗣从未抱过希望,也懒得管他会怎样,横竖有爹娘看着。还有秋娘,那个白眼láng不提也罢……
甭管怎么说,中举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俞承嗣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虽然他如愿的走上了仕途,还想法子成了本县的县丞,可当时头上有县太爷压着,还有个总是给他寻麻烦的亲娘,他根本不觉得这日子有多好。
没错,最大的麻烦根本不是他的弟妹,而是他的亲娘。
俞母也是个人才,打从一开始她就认准了俞承嗣将来一定极有出息,她费尽心力供着他念书进学,哪怕不惜牺牲了女儿也要支持长子。你以为她是真爱?不,她只是投资的眼光格外独到。
说白了,俞母谁都不爱,最爱的就是她本人。
选择俞父,因为俞父有本事能叫她过上好日子。看重俞承嗣,除了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外,也是看上了俞承嗣的那股子聪明劲儿,毕竟前头仨儿子年岁差距都不大,一开始也都跟着村里的老童生念了几年书,哪个合适哪个不适合,是格外分明的。对她来说,俞承嗣中举意味着她前半辈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既然她都付出那么多了,当然就该轮到她来享福了。
头一个被针对的,其实并不是秋娘,毕竟那是外嫁女,除非秋娘主动跑到俞家来遭罪,不然俞母才懒得理会她。事实上,俞母更乐意折腾俞承嗣的妻子沈氏。
沈氏虽然只是镇上的姑娘,可她娘家还是有几分底蕴的,这里的底蕴不单指的是钱财,更指人脉门路。也因为如此,在最初那几年,俞母始终拿她没法子,既想摆婆母的威风,却又生怕妨碍了儿子的前途。不得已,她选择了忍耐。
可等俞承嗣中了举,那还有啥好说的?俞母只一叠声的催促着俞承嗣休妻另娶。亏得俞家人虽然各有缺点,可对于妻子还是很在意的,俞承嗣想方设法叫俞母明白,哪怕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也不能随意休妻,这关系到名声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不想休妻。
俞承嗣费了极大的心力才终于打消了俞母的年头,他也明白,亲娘最担心的就是他膝下无子一事。可他更明白,这事儿还真怪不了妻子。很简单,在诞下了长女之后,他就去了明德书院。尽管偶尔还是可以下山回平安镇的,留宿的时候却是真心不多。之后,他觉得明德书院不适合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退学,又转到了县学就读,这期间他忙于备考,根本没时间考虑子嗣问题。再往后,他想方设法入了仕途,谋了县丞一职,正是事业心最重之时,更无心男女之事。
等俞家老二都生了儿子,老三也娶了妻生了子,他这边还是仅有一女。
也难怪俞母会急了。
为了安抚俞母,俞承嗣决定接下来要尽可能抽空出来陪伴妻子。然而,他才刚做出了这个决定,俞母就来了一招狠的,将他的妻子沈氏叫到跟前侍奉,从早到晚没个休息的时间,哪怕她要入睡了,也仍给沈氏布置了抄写经书的任务。bī得沈氏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压缩时间,传承这种大事儿,她是真的没jīng力了。
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法碰妻子,饶是俞承嗣这种不怎么在意男女之事的人都险些要疯了。俞母似乎是算准了这一点,回头就往他那边送了几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直言要抱孙子。
这下,俞承嗣真的要疯了。
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在乎嫡出吗?怎么随便抓个女人生个孩子都可以了?然而,俞母从来不是正常人,她记恨沈氏夺了长子的心,哪怕她接受了长子那番关于官员爱惜脸面不能休妻的说辞,可她依然看不惯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