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认为踏雪上太白,最是有情趣的了!”
“疯啦,你……”
他说,疯一疯又何妨?他告诉我,上次他和他那位女伴差点回不来。
“什么?”
“山深林密,迷了路!”
“这么难走?”我更加没信心了。
“好走还有什么劲咧!”
听他的口气,第一,上山去,有些地段,基本上是没有路的。第二,既然去“耍”(这个“耍”字让我目瞪口呆),就应该尽可能地走没人走过的路,才是他所说的“疯一疯又何妨”。他和他那位大概同样疯的女伴,上一次,在密林里,靠一件狗皮大衣,风餐露宿好几天才走出林子。第三,现在肯定是满山遍野,银装素裹,什么路也埋在尺把厚的雪下,那一步一步或许会是十分地艰难了,这似乎正是他所盼望的。
“小可更不敢奉陪了!”
“你老可不要望而却步,正是这样,才乐在其中的。”
“看来你要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劲了?”
“也不完全是,”他说:“恐怕还包括一份对太白山的虔诚吧!看来你是真不打算去了?”
我只好敬谢不敏,很抱歉不能和他一起踏雪登山,朝拜元真,失去一次悟性的良机。虽然我也曾动过心的,但一转念间,罢了罢了,那茧裹的心又言归正传,还是永远做一个望山兴叹的人吧!
不过,他上山的那天,我还是怀着尊重之意、羡慕之情起大早去给他送行。
一个穿着通红通红羽绒服的女孩子,和他在一起,在长途汽车站等着开往周至、眉县的班车。那显然不是他的妻子,这姑娘也就二十出头,仍是一脸稚气的样子。
“你和我这位朋友一样,居然还有兴致,再登一次太白山!”我赞美她的游兴和豪气。
她笑了,一个劲地摇头。
我的朋友解释道:“这不是上次那一位!你搞错了!”
怕他又指责我俗,努力做出毫不惊讶的神态,向他打听:“上次和你一块迷了路的她,不跟你同行了?”
他指着这位衣服红得耀眼的姑娘说:“这不又有新的旅伴了吗?她就是听说迷路这两个字,才死缠着要去的……”
“什么?”这实在闻所未闻,我瞅着她,“真的?”
那个年青女孩子赧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他替她说了:“她还从来没尝过迷路的滋味呢?所以,她非要去试一试……”
话还未说完,长途车开始放乘客上车,他们赶紧挤去,乱哄哄地连打声招呼也来不及,看着车慢腾腾地驶了出去。
开走了,好远好远,那一点娇艳的鲜红,还在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真遗憾,没随他们上太白山。但除了这以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遗憾萦系在心上,使我久久地,久久地站在那儿,望着那早已望不见的车,不想马上离开。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涌上来,怎么也推拭不去。
这是什么样的遗憾呢?我也说不好,反正,够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