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是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和珅倒台抄家时京城流行的一句民谚。
和珅在中国历史上,排名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的大贪污犯。通常的说法是,他贪污了八亿两银子,相当于朝廷十年的总收入。固然,和珅百死难赎其罪,但若无其主子乾隆的百般宠信,纵容包庇,他有可能贪污下如此天文数字的赃款?
现在已无法弄清楚乾隆如此疼爱和珅的底细了。
中国的历史学家有“为尊者讳”的传统,隐恶扬善;而个人写的回忆录,通常也是尽说好的,不说孬的。有的人,甚至将屁股上没擦干净的遗矢,也美化成头顶上的五彩光环,神圣之,膜拜之,真是令人不敢恭维。不过,对这位皇帝如此厚爱一位美男子,若按《史记》和《汉书》的《佞幸列传》类推,倒有可能存在性畸变的因素。凡成为帝王的弄臣者,多半有同性恋的关系。
看来看去,乾隆对和珅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更像一位老情人。
据《庸庵笔记》,谈到和珅的发迹史:“乾隆中叶,和珅以满洲官学生在銮仪卫当差,选舁御轿。一日,大驾将出,仓皇求黄盖,不得,高宗曰,是谁之过欤,各员瞠目相向,不知所措。和珅应声曰,典守者不得辞其职。高宗见其仪度俊雅,声音洪亮,乃曰,若辈中安得此解人,问其出身,则官学生也。”
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和珅三十岁,在相当于仪仗队的銮仪卫为三等侍卫。乾隆四十年(公元1775年),被乾隆一眼看中,一是他的优雅风度,二是他的识解理趣。于是,时来运转,和珅升任御前侍卫和副都统。不到一年间,比单口相声《连升三级》还邪乎,升为户部侍郎兼军机大臣,兼内务府大臣,兼步军统领。也就是说,和珅一身兼任财政部、内务部、首都警备区和陆军司令等要职。前清的军机大臣,实际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可见其炙人权势。而乾隆对这位弄臣爱之弥切,还赏他一个崇文门税务监督的肥缺。旧时北京有东富西贵之说,别看这是水晶顶子的七品小官,级别极低,但却是一个日进斗金的差使。
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以后,和珅益发飞黄腾达,由户部侍郎升为尚书,副部级升为正部级,副都统改为都统,内务府大臣上加衔领侍卫内大臣,军机大臣上加衔议政大臣、御前大臣,兼理藩院尚书,兼四库全书馆正总裁,成为当时除乾隆以外的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物。乾隆帝并且把和孝公主许配给和珅之子丰绅殷德,君臣两人成为儿女亲家,这天下也就基本属于他了。
乾隆四十六年(公元1781年),和珅再兼兵部尚书头衔,外加管理户部三库,老爷子等于把国库的大门钥匙也交给这位情人,任其自取。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和珅交出兵部尚书衔,任户部、吏部两尚书,受封为一等男爵。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由协办大学士升为文华殿大学士,为户部的管部大臣,有权管理户部所有长官;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晋升为三等伯爵;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令人目不暇接。嘉庆二年(公元1797年),乾隆帝身为太上皇,仍不忘自己的情侣,改任和珅为刑部管部大臣,兼户部管部大臣,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晋升为公爵。
乾隆将一个抬御轿的轿夫,提拔到掌管军国大事的重位,尤其当了太上皇以后,全权委托和珅便宜行事,使其气焰嚣张到极点。别说满朝文武、大小官员,对他畏之如虎,就是皇子皇孙、亲王贝勒,对他也是要礼敬三分。甚至已正式称帝的嘉庆,有什么事要面奏乾隆,也得拜托和珅,请他通融。
唐之元载,明之严嵩,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贪官,但得到帝王如此高抬厚爱者,和珅是独一份。中国帝王的男宠之风,在二十四史中,唯有《史记》、《汉书》不怎么避讳,直书“共卧起”这种同性恋行为。嗣后的史家,便闪烁其词了。但从和珅所受的宠遇看,龙阳之兴,断袖之癖,帝王的弄臣现象,是中国封建社会宫廷中最黑暗的一角。
所以,和珅不仅是大贪污犯,更是中国污秽文化中的一颗毒瘤。
然而,老人家活到头了,万寿无疆喊得再响,终究有死的一天。说了归齐,还是老天爷(如果有的话)厉害。嘉庆四年(1799年),八十九岁的乾隆,去冬不豫以后,病情每况愈下,转过年来,初一加剧,初二不起,初三驾崩。
噩耗传来,一个人吓得要死,那就是和珅;一个人高兴得要死,那就是嘉庆。
颙琰登基四年,说来可怜,是个有名无实的儿皇帝,一切都得视老子的脸色行事,还要与大权在握的和珅虚与委蛇。所以,盼着太上皇撒手西去,做大清国真正的一国之主,是颙琰四年来的梦。好,这一天终于来到,老爷子终于不再指手画脚,停放在殡殿里了。
和珅的神气,已是昨夜星辰昨夜风了,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嘉庆在“御榻前顿足大恸,擗踊呼号,仆地良久”,那三流演员的蹩脚演技,完全是在装蒜。但从他掠过和珅时的眼神,谁都明白,和珅头上的那把克利达摩斯之剑,马上就将落下。
从公元1755年到公元1799年,和珅倚势弄权,贪得无厌,二十多年,搜刮下八亿两银子的天大家业。按当时粳米一石的价格不足一两银子计算,一石米的重量,依清代度量衡制为71616克,按现在超市出售的小站米价格换算,8亿两银子毛估应该相当于人民币3000亿的样子,这实在是相当骇人的数字。
据《清史稿》,以乾隆五十六年计,岁入银四千三百五十九万两,岁出银三千一百七十七万两。以嘉庆十七年计,岁入银四千零十三万两,岁出银三千五百万两。那么,和珅个人的家产,相当于大清国每年GDP数的十倍以上,颙琰要不眼红才怪。阁下守灵去吧,让你跟老爷子再鸳梦重温一阵吧!
因此做皇帝者,一国之主,未必不是小人,说不定是最大的小人、最大的报复狂呢!嘉庆资质平平,才分很低,从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到他,恰巧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一代。但是,他亲政后,能够当机立断,果敢行事。第一举措,就是褫夺和珅的军机大臣、九门提督等职,令人对他刮目相看。第二举措,是“不得任自出入”,切断和珅与其党羽联系,令这位弄臣在殡殿昼夜守灵,按时下的说法,也就是“实施组织措施”了。
大清王朝,仿佛成为一种传统,每次易帝,都有一场对前朝重臣的残酷清洗。如顺治清算多尔衮,如康熙擒捉鳌拜,如雍正禁锢隆科多、赐死年羹尧,如乾隆除掉讷亲,以及嘉庆赐令和珅自尽……应该说,都是一出出精彩好戏。密谋策划于室内,酝酿串联于地下,祭刀枭首于不防,斩草除根于无穷,风云变色,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人头落地……这些权力角逐中的大辫子皇帝,想不到三百年后,成了荧屏的香饽饽、编导演的摇钱树。
现在来看,“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换个说法,“嘉庆为了吃饱,和珅必须跌倒”,也未尝不可。和珅固然该杀,但嘉庆也不是好东西。虽然,和珅殚精竭虑地提防嘉庆,但从未想到趁乾隆活着,将颙琰废立。按说,结党营私、羽毛丰满、盘根错节、上下呼应的他,要想政变夺权,难保不能成功。可是,年届花甲,双足委顿的和珅,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去冒什么险了。再说,那八亿两银子,对这个“少贫,无籍,为文生员”出身穷苦阶层的和珅来说,早已异化为金钱奴隶,别想再有什么作为。据《祷杌近志》:“和相赋性吝啬,出入金银,无不持筹握算,亲为称兑。宅中支费,亦由下官承办,不发私财。其家姬妾虽多,皆无赏给,日飧薄粥而已。”
这就是一个穷人,发了财以后,也还是摆脱不了那份穷人心理的寒酸。这个有钱的和珅,其实还是唯知聚敛和鼠目寸光的穷人。他以为只消将乾隆侍候得舒舒服服就行了,他不怎么把嘉庆放在眼里,更不把满朝文武中的反对派放在眼里。当然,他防着嘉庆,也防着刘墉那些不甚买账的大臣。但他认为,除此以外,没有敢不巴结他的,没有敢出头跟他挑战的。但是他忘掉了,保持沉默的大多数,不发出声音,不等于不存在。
封建王朝接班人的更迭,即使父死子继的正常承袭,也是一次宫廷地震。坐上龙椅的新主子,往往先做两件事,一是消灭竞争对手,二是清洗前朝重臣。嘉庆不能饶了和珅,就因为他同时拥有上述双重身份,不干掉他,这龙椅未必坐得稳。更重要的,他接手的是一个赤字政府,而和珅,腰包很鼓。现在,老爷子死后,就该轮到你殉葬了。
何况,嘉庆想吃掉和珅,蓄谋已久。从铲除和珅的全过程看,是那样滴水不漏、周密细致、按部就班、斗榫合卯的精确。显然,这位幕后高参,既不是刘墉,更不是纪昀。我一直相信,这位九段权术高手,应该是嘉庆的老师。那位受和珅迫害的老夫子朱珪(吏部尚书,署安徽巡抚),才是深居幕后、老谋深算的高级参谋。
颙琰对和珅在殡殿“实施组织措施”。这是当年崇祯在其兄死后接位,收拾魏忠贤时,派魏为山陵使,发往昌平修陵的老戏重演。这一手,绝非凡庸的嘉庆想得出来,肯定是他当太子时的侍讲学士朱珪指点。但历史记录,包括最详尽的《起居注》,除一些蛛丝马迹,朱珪“自是大事有所咨询,皆造膝自陈,不草一疏,不沽直,不市恩,不关白军机大臣”。我们能在史册上读到,其余悉为空白,但仅仅这些词句,大致可以猜想出来朱珪在这次清洗运动中的作用了。
嘉庆接乾隆,与其祖父雍正接康熙,情景大致相似。那两位都是高龄统治者,康熙在位六十年,乾隆在位六十四年,长期执政,年老力衰。所以,年长的统治者,治国的经验可能非常宝贵,但身体力行起来,就缺乏年轻人的朝气和干劲。老爷爷最适宜扮演的角色,是给孩子们带来礼物的圣诞老人。七老八十,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勤民听政,对自己来说是痛苦,对别人来说就更痛苦;对整个国家而言,绝对是祸不是福。这二位,史册的记载,都有“晚年倦勤骄荒,蔽于权幸”,“性喜夸饰,适滋流弊”等词句,可见这是老皇帝易犯的通病。因此所造成的政纪松弛、官员腐败、财政拮据、国库空虚的结果,也差不太多。
雍正是干才,能够扭转颓势;而嘉庆是庸才,大清国从此中衰。颙琰除和珅,与朱由检除魏忠贤,是同一出戏的明朝版和清朝版,但崇祯可是一个人单打独干,将魏阉铲除。最初,他哥哥朱由校驾崩,他登基接位,连宫里的饭都不敢吃一口,惟恐魏忠贤下药,将他毒死,好几天只吃揣在怀里的、系他嫂子熹宗皇后为他烙的饼。而颙琰,实际上是有一个反和珅的地下集团,为他出谋划策。说不定去年冬天,乾隆一病不起之后,嘉庆就将首席参谋朱珪密召回京。
这一切,和珅蒙在鼓里,了无所知,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了。第一,他之不得人心,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第二,他之贪得无厌,也到了鬼神俱惊的程度。据近年来抓获的贪污犯来看,无论大小,只要钻进钱窟窿里,就完蛋了。钱是他的命,钱比他的亲爹亲妈还亲。和珅也是如此,握权二十多年,疯狂攫取,不顾一切,为非作歹,利令智昏。乾隆干什么,他也许能知道;嘉庆干什么,他未必全知道;而对这位被他进了谗言外放的朱珪,就更不可能知道。此人不但不去安徽当巡抚,还在京城住下,为了进宫方便,在靠紫禁城较近的东华门,置了一套小院,有事没事,一顶小轿抬进宫来。看来,大家不但把他瞒得死死的,对他的铁杆亲信也封锁得严严的。
于是,“正月初三,纯皇帝殡天。初四,上于苫次谕统兵诸臣。初五,御史广兴疏劾和珅不法。初八,奉旨革和珅职,拿交刑部监禁。十八,公拟和珅罪状,请依直隶总督胡季堂条奏,照大逆律,凌迟处死,着从宽,赐令自尽。”(据无名氏《磔珅纪略》)如果不是考虑到中国人过年过节,开刀问斩不吉利,嘉庆怕不会让和珅活过初五。
从和珅的兴亡史,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正是因为他一有权,二有保护伞,三有贪得无厌的欲望,四有愈陷愈深的侥幸投机心理,五有最容易滋生贪污腐败的王朝体制,才成为封建社会最后的,也是最大的贪污犯。
然而,我们更看到,尽管“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整个过程中,更多是政治上的权力之争,但是,那时的中国人,对于贪污腐败现象,也是无可容忍,坚决反对的。否则,这个用八亿两银子构筑起来的国中之国,朝中之朝,也不会一旦土崩瓦解,便烟飞灰灭。
这个大贪污犯,什么也没有剩下,剩下的只有留在历史上的羞辱。
中国老百姓对于贪官的深恶痛绝,无论过去、现在、将来,那感情、那立场,是绝对坚定和是非分明的。或许,发扬这种“过街耗子,人人喊打”的群众心理,形成强大的社会压力,正是反贪倡廉、治腐防变的良方妙药呢!
二
“夜色明如许,嗟余困未伸。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室暗难挨暮,墙高不见春。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生。余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
这是前清巨贪和珅的绝命诗。
从“诗言志”的角度看,此诗还真是言之有物,比许多无病呻吟之作要有真情实感得多。
这首诗,可算“大墙文学”,但仔细推敲,也不免“大墙文学”的通病,意蕴直白,直奔主题,感情是有的,诗情就不足了。前人也说此诗“诗殊不佳,足觇其概”。但“廿载枉劳神”,倒是这位中国历史上第一号贪官的心里话。
当然,不是巧合,他的两位妾,也写过同属绝命性质的诗。
一位叫长二姑,“所称二夫人者,珅引帛时,赋七律二章挽之,并以自悼云。”诗如下:“谁道今皇恩遇殊,法宽难为罪臣舒。坠楼空有偕亡志,望阙难陈替死书。白练一条君自了,愁肠万缕妾何如?可怜最是黄昏后,梦里相逢醒也无。”(其一)“掩面登车涕泪潸,便如残叶下秋山。笼中鹦鹉归秦塞,马上琵琶出汉关。自古桃花怜命薄,此番萍梗恨缘艰。伤心一派芦沟水,直向东流竟不还。”(其二)
另一位,为“吴卿怜者,苏人,先为平阳王中丞妾。王坐事伏法吴门,蒋戟门侍郎得之以献于珅。珅败,卿怜没入官,作绝句八章叙其悲怨。”诗如下:“晓妆惊落玉搔头(正月初八晓起,理鬟惊闻籍没),宛在湖边十二楼(王中丞抚浙时,起阁楼饰以宝玉,传为迷楼,和相池馆皆仿王苑)。魂定暗伤楼外景,湖边无水不东流。”(其一)“香稻入唇惊吐日(和处查封有方餐者,因惊吐哺),海珍列鼎厌尝时(王处查封,庖人方进燕窝汤,列屋皆然,食厌多陈几上,兵役见之,纷纷大嚼,谓之洋粉云)。蛾眉屈指年多少,到处沧桑知不知?”(其二)(余略)
这两位女流的诗篇,要比和珅略强一些。尤其后者诗中的注释,颇能想象出和珅籍没时,家人六百零六名,妇人女子六百名,千余人被抄得狼狈万状的现场实况。尤其两诗对照起来读,树倒猢狲散,回首一场空,大概也是所有贪官总会有的下场写照。
其实和珅只有点小聪明,大才华是说不上的,根本不是诗人的材料。说来好笑,但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做诗人,拿今天的话说,就是工作需要了。这当然很痛苦,他也不得不痛苦。我估计,和珅在他强化诗词功夫的这段时间,很别扭。那时,他权势熏灼,如日中天,尊宠用事,气焰嚣张,谁也不在他的眼下。有一位县令,想参拜这位相爷,纳了两千两银子给他的管家,也就安排在他出门时磕个头而已。和珅一见是个七品知县,跪在轿前,不由得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给我叩首,混账,给我叉下去!但此刻,他却不得不“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地学作诗,学做诗人状,摇头晃脑,一板三眼。他有什么办法呢,因为乾隆,他的主子爱写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一点,他绝对是要紧跟的。
中国历代帝王,爱写诗者不少,但写得好者少,写得不好者多。乾隆属于后者,但他诗产量之高,却数中国第一,说不定还是世界第一。他一生写了五万首诗,超过了《全唐诗》的总和。捧着一部部《御制诗集》的和珅,作为宠臣,这该怎么得了?要是不能唱和,不能酬答,不能即席赋诗,不能随驾口占,没有一点文坛所谓的“话语权”,他的日子怕不好过。因此,懂诗、会诗、写诗,还要作出一些像点样子的诗,这样,才能哄得老爷子开心。
凡贪官,尤其巨贪,智商应该不低。果然,他也就诗情洋溢了,而且还出版了他的诗集《嘉乐堂集》。那时没有自费出书一说,再说哪家出版社有这斗胆,敢退和相的稿,还想要脑袋不要?你不能不承认和珅,是个“性警敏,读书不多,而能强记”的人,不但悟性高,而且点子多。一、“既贵,延吴白华(省兰)诸公于家,日与讲论今古,故于诗文亦能粗解”。专门敦请名流大儒,为其补课,特别豢养词人墨客,为其枪手。这也只是有钱有势的他能做到。二、“有所作,私倩彭文勤(元瑞)、纪文达(昀)为之润色。二公虑被龁,恒为捉刀。”这也只是有职有权的他能做到。据《鸥波渔话》:“顾惕翁有日记云,和珅一日作七古一首,凡数十句,实无一句押韵,用典谬处亦多,以示富阳,嘱为改定,而不敢改也,乃以委予。”这就等于他用他的重臣实力,动员起整个文坛力量,使他的诗作,居然达到了一个相当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