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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结语与余话

有人鉴于辛亥革命之后的军阀统治之糟,认为新政如果能继续下去,中国的近代化也许状况会好得多,从而把责任怪罪到所谓“激进主义”的革命者头上,其实新政的夭折在当时是势所必然。历史只给了清政府自发改革的一次机会,这个机会被错过,又不肯拉下脸来承认错误,以补前愆,最后大局糜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清朝自家酿的苦果只有自家吞,至于连带着国家也晦气,也不是由哪些人的意愿所能左右的。

戊戌维新运动昙花一现似的失败了,它的失败留给后世的遗憾比近代历史上任何一个重大事件都要多。中国在近代化过程中,代价最小的自上而下的变革,一度离中国人触手可及那样的近,可是转瞬之间,却变成一场人间悲剧。

历史已经翻过了一百年,整整一个世纪过去了,当年亲身经历过这场运动的人均已作古,只留下篇篇令人振奋也令人鼻酸的文字。我们今天再一次回顾这段历史,当然不是,也不应该追究当事人的历史责任。康梁等人没有把这场运动引向胜利,固然有他们自身的局限,但是当年他们的确是尽力了,今天的我们在回头看的时候比他们高明一点,本是理所应当之事,没有丝毫值得傲人之处。

历史在上个世纪末年给了中国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只是刺激起了一部分中国人变法图强的急切之心,却没有给予中国相应的有利的客观环境。像雪崩一样压过来的外患,使得中国人在图强的挣扎中情感变形,对西方先进文化爱恨交织,上层的卫道士和下层的老百姓被外部侵略逼上墙角,往往易于生出极端性非理性的反弹。

而在国内政坛上,由于光绪的亲政和甲午战争的种种事端,帝后权力之争的漩涡已经浮上水面,一心想有所作为的光绪锐意变法,根本看不上满朝老朽昏庸的大臣,而西太后却在为祖制的障碍无法逾越,帘后操纵又发现台前的傀儡并不那么听话而苦恼。光绪想要变法倒未必是为了争权,但西太后却担心变法的结局是她只好退回后宫去扎花。

清朝晚期持续不断的满汉之争于甲午之后又翻起新的浪潮。甲午战争的惨败使得同治以来中兴名臣的神话像肥皂泡似的破灭,站在岸上观战的满臣倒有了评头评足的权利,登高一呼,鼓吹变法的新派人物恰好撞在旗人政治的厚墙上。

多少有些西学知识,了解一些外国情况与世界大势的洋务派巨头李鸿章,恰恰在甲午战争中因指挥失当和被迫去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而声名狼藉,赢来了妇孺皆知的卖国奸贼的名声,从而为维新派联合洋务派之举凭空添加了心理上的障碍。

也许,一些富有经验和具有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可以化不利为有利,妥善地利用矛盾,争取助力,循序渐进,将变法引向成功,但是历史在那个时候只给了中国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黄遵宪、严复这样的人物,我们没有办法去抱怨为什么后来那些雄才大略之人没有早一点出现。一代人有一代人之事,回顾历史,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做好自己应做之事,无使“后人复哀后人”而已。

康有为的一位弟子曾说过:“戊戌为康氏一生悲剧,亦为一生之喜剧。”很有意思的是,康有为在历史的大舞台上演完自己的悲喜剧之后,却在真的戏台上看到了由演员们扮演的自己。1922年的某一天,康有为在杭州忽见剧场上演《光绪皇帝痛史》,急购票入观。观后欷歔良久,赋诗两首:

老夫入座倚阑观,化身冠带正登坛。

喁喁万首咸倾动,共指鲰生叹息看。

电灯楼阁闹梨园,笳鼓喧天万众繁。

谁识当年场上客,今宵在座痛无言。

看来,“在座痛无言”的他是清楚的,戊戌的往事对他自己可能既是悲剧,又是喜剧,但对于中国而言,却只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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