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孔离表示：“这事儿听着狗血，其实没啥。这世道，母女、姑侄、姐弟共侍一人的多了去了。”</p>
殷渺渺深以为然，楚蝉的八卦能传得沸沸扬扬，主要是因为齐盼兮艳名在外，小公主又是个美人，还牵扯到了齐、楚的势力联合，具备了传播的噱头。然而，修士生命漫长，侍奉的人却短寿，为了巩固地位也好，为了持续获得好处也罢，家中几代人服侍一个修士的事比比皆是。</p>
修真界不允许违逆的事就只有一件：师徒乱伦。</p>
道魔相恋可能被正道人士追杀，人妖相爱或许天地难容，但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套路，都比不过“师徒伦理”来得严重。</p>
殷渺渺道：“师徒是修真界最基本的伦理，一旦破坏了这个体系，世道就会混乱。”</p>
凡人以血缘为纽带，天然就有辈分高低，只要遵循血缘关系就能保持群体的稳定性，儒家的“天地君亲师”更是进行了延伸，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这套规则使得凡人社会趋于稳定。</p>
修真界不同，血缘被斩断，实力以为尊，若是没有一套能够替代的伦理法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混乱。</p>
既然是以门派为主题，道法为传承，那么替代了血缘亲属的伦理，自然就是师承。不过，就和旁系血亲可以结婚一样，真正受约束的只有直系师承。</p>
师父与徒弟的伦理绝不允许违逆。可以说，师徒恋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特殊的社会环境导致了它不能被允许。</p>
没有绝对的伦理。</p>
在妖兽的世界里，亲属乱伦十分常见，有些兽雌雄同体，还会三人行，更有甚者，雌雄的性别会发生转变，在交配中担任的身份亦会随之变化。至于龙和各种妖兽都能生下后代，无视种族隔离这种事，就不要细究了……</p>
扯远了。</p>
孔离对殷渺渺倒完真相之后，灵光一闪：“你们姑娘家讲话会不会比我管用点？我琢磨着到时候去了紫微城，她一样没戏，不如你帮着劝解一二？”</p>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坐在书楼后面的草坪上，厚厚的落叶就是最柔软的褥子，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落在墨香溢散的书本上。</p>
殷渺渺一边翻书一边道：“劝解什么？”</p>
“不要老想着情情爱爱什么的？”孔离提议。</p>
“情情爱爱有什么错？你们好像都挺讨厌的。”殷渺渺一心二用，随口道，“一天到晚有人说‘女修不要耽于情爱’，但心系苍生是道，长生不死是道，情之所钟也是道。”</p>
孔离托着下巴：“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升仙，有太多人为了情爱而放弃升仙，所以才会有人说耽于情爱吧。”</p>
“那也无所谓，不是人人想成仙。”殷渺渺合上书，“求仁得仁，难得成全。”</p>
孔离愣住了。</p>
殷渺渺站起来：“不过朋友一场，我陪你走一趟好了，这几天过得有点无聊。”</p>
“不说后半句我更感动。”孔离掸了掸袍子，带她去找楚蝉。</p>
他把小公主藏在了一个连殷渺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慈善堂。这是仁心书院为救济被遗弃的孤儿开办的地方，孩子们到了七岁就可以去书院检测是否开窍，若有，即可入仁心书院学习。</p>
七岁之前，书院会派人定时去慈善堂里给孩子们启蒙，无论以后是否会踏上修仙之路，识文断字都是必要的。</p>
楚蝉就被孔离以老师的身份塞进了慈善堂，天天教一群凡人小孩认“天地玄黄”。</p>
殷渺渺很意外：“她待得住？”</p>
“不知疾苦有不知疾苦的优点。”孔离一针见血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对地位不太在意。”</p>
“也是。”</p>
两人走进慈善堂，院子不大，栽种着便宜的花木，整洁大方。几个穿着统一青布衣衫的小孩在踢毽子，看见生人就叫：“先生们好。”</p>
“你们的蝉儿姐姐呢？”孔离往书房里瞄一眼，不见人。</p>
有个年纪大点的女孩忧心忡忡地说：“蝉儿姐姐很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p>
“出去干什么？”孔离有了不祥的预感。</p>
女孩呐呐道：“王婆婆病得很重，蝉儿姐姐说吃颗什么丹就好，所以……”</p>
孔离顿足：“坏了！”</p>
楚蛟未必会关注青龙城里凡人居住的地方，但要买丹药必须去丹药铺子，来往都是修士，难保会被看见。</p>
殷渺渺问：“去追？”</p>
“走！”</p>
飞舟半旬一回，今天不是起飞的日子，楚蛟要带楚蝉离开，只能自行离去。孔离取了楚蝉房间里的一根落发，放出一只寻踪蝶。</p>
寻踪蝶在空中盘旋了圈，朝着西面的方向去了。</p>
殷渺渺和孔离追了上去。</p>
青龙城一带地势平缓，视线极佳，随着寻踪蝶追了半日，他们就找到了带楚蝉离开的楚蛟一行人。</p>
楚蛟也没想瞒过孔离太久，见他追来，态度仍旧和气：“孔先生。”</p>
孔离刷一下挥开折扇，扇扇风：“楚道友，你没事儿抓我们书院的人可不太好啊。”</p>
“孔先生说笑了。”楚蛟淡淡道，“我只是带我妹妹回家，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劳外人操心。”</p>
孔离肃然道：“她若是自愿跟你走，那是家务事，若并非心甘情愿，我就要和你说道说道了。”</p>
楚蛟就问闷闷不乐坐在飞行法器上的楚蝉：“五妹，你说呢？”</p>
小公主的内心十分挣扎：回去了，她就要面对联姻的威胁，和喜欢的人没有可能了，但不回去，就是遵从那个女人的安排，她心里又很不乐意。</p>
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楚蛟对症下药：“五妹，二哥可以保证，若是你嫁去吴城，我们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陪嫁。”</p>
这话听着没什么，然而在孔离赶来之前，他对楚蝉“推心置腹”地说过另一番话：“散修的修炼资源有限，没什么比灵石法宝更能吸引他们，你的母亲不就是用这些东西收拢了不少人手吗？”</p>
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刻的问题，被楚蛟一点醒，恍然大悟。对啊，齐盼兮是凭什么才能笼络这么多的男人？是灵石、法宝、功法……而不是她本人的魅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