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东边传来一个大嗓门:“要说打仗,俺可从来没有含糊过,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上海的时候那些东洋人进攻多凶?俺拿起机关枪‘突突’的就扫了过去,当时就倒下一大片东洋人啊。后来保卫周家桥的时候那日本人的pào就一个狠啊,飕飕的不断打来,那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俺们那团的孙团长受伤了,好家伙,浑身都是弹片啊,孙团长被送了下去,俺们那阵地上就剩下了俺们一个连,俺们眼睛都不眨啊,还是死守在那里。兄弟们一片一片的倒下啊,现在想起来都惨,俺现在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尽是那些阵亡的兄弟们……”
他的声音又响又脆,说话语速又快。好像一挺机关枪在那发she似的。
“这人是谁?”郑永饶有兴趣的问道。
“40师120团团长钟卫国。”陶平笑了起来:“要说这人还真有点意思,上海之战的时候还只是个排副,可到了现在,居然当上团长了。”
“哦,究竟怎么回事?”郑永大是觉得有趣。
这人是山东人,打小就当上了土匪,后来被他所在的匪部被招安,年纪小小的他就当了兵,一直混到了现在,属于标准的老兵油子了。
这人打起仗来倒一点不孬种,只要听到枪声响就和看到女人似的,抱起枪来就往死了打。每次发起冲锋的时候,不用看,冲在第一个的保准是他。
可这小子命大,每次都死不了,一场战斗下来身上连油皮都不会擦破一点。
他当排副的时候,全排几乎全部拼光,上峰直接提拔他当了连长,等到他当上了连座,他所在的那个营从营长到各连连长都倒在了战场上,就这样他又坐到了营座的位置上……
“就,就这样当上团长了?”方雨晰难以置信地问道。
“可不。”陶平大笑了起来:“这人说穿了就是运气好得惊人,我说给别人听别人都不相信,还别说真邪门了,那次围歼第六师团的时候,他是团副兼二营营长,结果冲锋的时候,团长在他后面,你们猜怎么着,团长阵亡他倒没事……”
所有人怔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邪门,这人当真是邪门得可以了。
这边的笑声惊动了那群人,一看是自己的师座来了,钟卫国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跑到了陶平面前,一个敬礼,大声说道:“师座好!”
陶平勉qiáng收住笑容,指了指身边的郑永说道:“这位就是第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郑司令长官!”
明显能够看到钟卫国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在了那里,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起来:“总,总指挥好!”
“你好!”郑永满面笑容:“刚听你们师座说了你的故事,福大命大,总能死里逃生,你这样的人我倒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来,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这些军官们席地坐了下来,钟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觉得吧,俺们当兵的就不能怕死,你越是怕死,那子弹就越会往你身上招呼,俺就从来不怕死,估计连老天爷也在眷顾着俺吧。”
军官们听得面面相觑,这调子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郑永却大声赞了起来:“好,好一个怕死子弹找你,不怕死老天爷都帮你!”
看了一眼身边那些一脸崇敬之色的士兵们,又看到大量的士兵听说总指挥和师座都来了,纷纷聚拢了过来,郑永看了他们一眼大声说道:“弟兄们,你们中有很多人都是才当兵的,心里对上战场肯定有些打鼓,那子弹可不长眼睛啊,叭的一枪来了,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命就没有了。想想也不划算啊,爹娘养了你们那么多年,还指望着你们回去后尽孝呢,可这条性命已经扔在战场上了。
可没有办法啊,谁让咱们都是当兵的?当兵的就得流血牺牲,咱当兵的不上战场,难道让那些老百姓却替咱们拼命?这东洋人那一颗脑袋两个肩膀,咱也是一颗脑袋两个肩膀,我还真没看出来有谁怕谁的。兄弟们,你们大家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