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头鲸鱼的体积实在庞大,身上割下来的肉,吃不胜吃,拿不胜拿。有些鲸鱼在拖回来的时候,表层的肉质已开始腐烂,这些肉,还有那些带不走的鲸鱼肉,都被扔到火堆上焚烧,当作夜间作业的照明物。
赵小丁第一年不知道其中奥秘,全靠那位货主的指点,他在冬季开始时,准备了整套肢解鲸鱼的刀具,相邀同伴到码头上肢解鲸鱼。
那段日子是赵小丁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码头上,架起了大锅,割下来的肉扔到锅里煮,透出浓浓的香气,这辈子没吃过饱饭,更不知道吃撑是什么滋味的赵小丁,天天都吃得弯不下腰去。
在那段日子里,赵小丁带着同伴每天就知道围在锅边吃到撑,然后,被船主领到鲸鱼旁,gān累了就吃,吃撑了就gān,直到chūn暖花开。
当时,赵小丁看到海滩上焚烧的那些鲸肉,常恨自己胃口小。到了第二年冬季来临前,赵小丁长了个心眼,他早早与货主结算了薪水,搭上一条驿船返回家乡,向留在家乡的父老渲染了三山那天堂般的、吃撑的冬季。
村里的年轻人在他的蛊惑下,全愿意与他共同北上。
不能不说,人在不同的环境里,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赵小丁在三山仅仅待了一年,他便有了商业敏感性,商人不再是他所鄙视的一种低贱职业。
这个冬天,赵小丁过得很充实,他组织起村里的年轻人,帮人肢解鲸鱼,肢解下来的鲸肉,就在码头上直接架起炉火用烟熏、腌渍等等方式,制作肉gān肉脯。
而村里的年轻人则成了他的雇员,在人人享受了吃撑的感觉之后,他给每个人发了笔船票钱,让村里幸福的打着饱嗝回家。
chūn天到了。赵小丁第一件事就是去三山商部登记,用他制作的肉脯抵jiāo了部分税负,由此成为一名三山纳税人。
紧接着,赵小丁向他们的那位恩主——也就是他原来的雇主、三山商船的货主商借了一笔钱,用这笔钱雇佣三山战船,将那批肉脯销往南方。
几年过去了,赵小丁生意趟开了局面,他制作的“小丁”牌肉脯也逐渐有了点小名气。按照三山规矩,连续三年纳税,他就能获得“国民”身份,也就是说,还有一年,他也是个三山人了。
所以,一年后,眼前这尊铜像所蕴含的财富,他也有份。一年后,他就可以站在这尊铜像面前,骄傲的宣布:“这是我们的铜像!”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赵小丁囊空如洗。
温汤城不愧是举世闻名的吞金shòu。
赵小丁常听人说起温汤城的美丽、温汤城的建筑群、温汤城的喷泉池、温汤城的奇花异草、美食美味。
待在三山久了,商人之间每次都相互谈论这个话题,好像你生为汉人,不去一次温汤城,简直连做花做草、做牛做马都上不了品级。
“不是良种”——商人们这样评价没去过温汤城的一切东西。
于是,便有了赵小丁这次游览。
可赵小丁毕竟还是小本商人,他所从事的商业活动,使三山投资最小的商业。本小自然利薄,即使积蓄数年,他能有多少钱?
不虚此行,但钱包虚了——这是赵小丁对此次游览的感觉。在城中,他没能经受住种种诱惑,该吃的都吃了,该喝的都喝了,该看的都看了,该玩的都玩了。现在,他钱包里只剩下一个银币。
这个chūn天该gān什么?赵小丁满脑子都是问号。如果在这个chūn季里,他挣不到一笔钱,那么今年冬天就无法进行再生产了。虽然人之一生,能够玩一次温汤城也算不付今生,可失去了再生产的资金,赵小丁只好再去打工卖力气了。
不过,那些都是远忧,现在的问题是,是否拿这最后一个银币雇一辆马车。
赵小丁伸手在口袋里玩弄那个银币,正沉思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走吗?我的马车还有一个空位,你打算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