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皇帝吃过这样的大亏之后,我们的民族是否学乖了,不。在伟大的盛唐时代,文成公主的儿子占了西蜀,皇帝照样给他封王封侯。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即使吃了无数个亏,我们仍一代又一代的培养着这样的朝贡者。唐有回鹘,有安史之乱,最终造成五代十国。宋有金,明有女真,一代又一代,我们通过朝贡制,培养着自己王朝的毁灭者,这就是传统。
传统的力量是qiáng大无比的,燕国的鲜卑贵族可以不理会这些,但他朝中还有无数的汉儒,他们会给那些鲜卑贵族讲解“四夷宾服”的快乐,会动用种种舆论工具,满腔热情地为他们深爱的燕国培养毁灭者——只要高翼递上去的求和文件姿态足够谦恭。
怎么做到姿态谦恭呢?不就是“讴歌”吗?高翼如果连“讴歌”都不会,那么他当初是拿到文凭混毕业的。
“看我把燕国贵族夸个半死”,高翼说到这儿,有一种重做冯妇的快乐:“啊,好多年不做这个了,不知道手生了没有,让我先拿燕国练练手,重温一下学生时代。”
高翼杀了他们多少人——这一点不是障碍。乱世人命贱如草,自古以来,各王朝何曾把黎民的性命放在眼里,高翼杀得越多,说明他越有能力,因此他的降顺才越被燕国上层看中。
至于那些被杀的士兵,其幽魂还在荒野上徘徊哭泣——历朝历代都不少,有谁替他们垂泪?
文昭偷笑起来,她微倾身子做了一个福礼:“听凭郎君做主。”
高卉不知道想着什么,只感觉到她按摩的小手越来越无力。高翼一拍她的香臀,吆喝道:“拿纸笔来……对了,阿卉,你可以把我求和的消息转告你的父兄。”
高卉“呀”的惊噫一声,她快速的瞥了一眼文昭,低下头来,轻声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高句丽军队动作如此快,竟与高翼的胜利配合的那么巧,若无人通风报信,那才怪了,他索性开诚布公:“盟友之间,重在坦诚,像出兵这样大事,最好彼此通告一声。毕竟,安东城与丸都城相距不远。
可是,看看你的父兄怎么做的,不久前,他派来几个汉裔将领,连同金道麟在我的领地上闹事,看在阿卉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了你的陪嫁将军金道麟。
但你的父兄怎么报答我?我在前方正与燕军血战。你的父兄却乘机出兵渡河。我的战斗是保家卫国,因为战斗还发生在我的国土上。而你父兄的所为却是出兵占据了燕国的领地。
慕容隽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想?我约束自己的脚步,不愿踏入燕境激怒燕国,而你父兄却扫了燕国战神慕容恪与慕容霸的面子——因为当初的丸都城是他们两个打下来的。重占丸都便是对他两人莫大的侮rǔ。
危险啊,你父兄这种作为事项把我绑在高句丽战车上,由我首先承受燕国的怒火,可我是傻子吗?不!我不愿与燕国正面冲突。等我向燕国求和之后,你猜猜,燕国会把怒火倾斜给谁?”
形势却如高翼所说的,高句丽既然在出兵之前,没有与高翼协调,那么,高翼当然不会为高句丽而承担燕国的怒火。燕国新败,必然想着再举屠刀,重新立威,以震慑辽东诸部族。
既然汉国首先乞降,那么慕容隽的怒火撒向何人,可想而知。
“呀”,高卉惊慌的说:“如此,高句丽真是危急了。我还真的……”
高卉说到这儿,语音低沉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高翼,钳口不语。
高翼淡淡的一笑,漫不经心地说:“我教导领民们要具备国民意识,可我大婚在即的夫人,身在汉国心在高句丽,这岂不可悲?”
高翼的话如五雷轰顶,高卉离座而起,匍匐在地,垂泪说:“郎君,丸都故城乃我出生之地,我家列祖列宗均埋葬于斯。返回故园是父兄念念不忘的心头大事,可我父兄兵微将寡,如何敢独自面对慕容恪。
高郎崛起于辽东,兵jīng粮足,武器犀利,父兄深盼能为臂助。妾身不合,一时被亲情所惑,去信聊了下高郎的布置。高郎若有不满,妾身……再不敢了。写信之说,今生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