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皱眉。
香宝笑了笑,“我恨她,我恨姐姐,真的好恨呀。”
“她怎么能先放弃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的,即使是快要死的时候,我也会撑着,再撑着,撑到活过来,因为喜欢看到莫离的脸,喜欢看她见我醒来时惊喜的样子,因为我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现在……她怎么敢说,香宝必须快乐?”
“香宝……”文种上前一步。
香宝却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莫离,“姐姐,如果你要我快乐,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静默。
于是香宝笑了,她咧了咧嘴。
她说,“你瞧,她没有说我必须快乐。”
文种上前一把捉住她的肩,“你哭一下好不好,拜托。”
“哭?”香宝摇头,喃喃,“我哭不出来呀,我哭不出来……”
“莫离从来没有打算丢下你一个人!她知道卫琴的存在,所以她才会放心的离开的!”文种终于憋不住,大声道。
香宝怔怔地抬头看他。
好久,好久,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放心的离开……呵呵……”
眼泪终于滑下了脸庞。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
文种侧头,看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喃喃,“是啊,她怎么可以这样……”
“香宝!”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范蠡,他听闻香宝回来了,便匆匆赶到越王府,又得知她被文种接回府中,便又匆匆赶了来。
初冬时节,他的额头上竟然覆了薄薄的一层汗。
香宝却是头也未回。
范蠡站在门外,看着门内那个女子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离他好远,忍不住大步走进房中,“香宝……”
香宝回头看他,又看向门口。
范蠡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西施。
莫离下葬的那一日,天气晴朗的不可思议。
莫离的葬礼很隆重,连君上和君夫人都亲自来祭奠。
很大的墓室,很多的陪葬品。
香宝站在一个大大的棺木旁边,莫离躺在里面。
棺木是上好的棺木,棺外还套着木椁,棺椁上面雕刻着jīng美的花纹,涂着一层一层的髹漆,还附贴了上好的绢布……
香宝一直很安静,安静地看着莫离下葬,看着泥土将她的棺木掩盖……从此yīn阳两隔。
八、我是西施
初冬,十分晴朗的天气。头顶虽然有太阳,但却仍然是冷。
范蠡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少女,她始终那样的安静,安静得不像她。
记忆中的她,是那样的贪吃贪钱又爱撒娇。
……可是他却遗失了那一段最重要的记忆,如今害她伤痕累累。
他看着香宝跪下,她缓缓俯下身,将脸贴着泥土。
那泥土下,埋着她的姐姐。
文种拉她起身,她也不挣扎,乖乖起身。
“子禽哥哥,别难过。”她轻轻开口,竟然是安慰。
文种微微一怔。
“是姐姐欠了你。”
文种动了动唇,抬手捂住眼睛,有泪水从指间滑落。
一直到傍晚时分,葬礼才结束,香宝很平静地转身,随着众人离开,表情木木的,仿佛没有一点哀伤。随越王参加葬礼的官员禁不住窃窃私语,说这女子如何如何铁石心肠,如何如何不知感恩。
香宝只是一径慢慢地走,只是上马车的时候有些费力,试了几回都没有能够爬上去,又没有史连给她当凳子爬。
明明是个美人,偏偏动作笨拙得可笑,在场的官员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她毕生所有的气力……正在香宝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第N次尝试爬上马车时,身后忽然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托着她的背,将她送上马车。
香宝回头,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
范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