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手上还握着半个桂花饼,嘴上还沾着两粒残渣,他非常不舍地把桂花饼放在一边泥砖上,膝盖弯曲跪在原处,碎发耷拉下来蒙住双眼,好一会儿才说,“皇上万岁万万岁。”
“你该称朕父皇。”声音里听不出慈祥。
梁帝显然还是记得他有这么个儿子的。
赵凌刚才也犹豫该怎么称呼,前世兄弟相称了十八年,“父皇”两个字,他真叫不出口。
“你怎么在此处?”梁帝坐定,接着问。
“饿。”赵凌实话实说。
梁帝与洛溢的视线,从跪着的人,移动到地面的半张桂花饼上。
桌台上,烛火旁,盛放桂花饼的盘子,少了两块。
“宗祠重地,岂容你一个皇子随意行走?偷食贡品,太不像话了!”梁帝怒斥。
赵凌很想说,你们两位深更半夜来皇族供奉祖先的祠堂喝酒唠嗑,难道像话吗???然而他沉默半晌,却是轻轻地俯身,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略带着哭腔求道,“父皇饶命,孩儿再也不敢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难当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装傻卖乖扮可怜,前世他就是吃了不懂这句至理名言的亏,才混了那么个凄惨结局。
赵凌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声音很大,没几下额前就是一片青紫,他心里想着前生痛苦的事儿,想要酝酿出几滴眼泪来。
“够了。”梁帝忽然觉得心里烦闷,他子嗣虽多,却不亲近,除了太子赵夏,其他的孩子模样还分不太清楚,注意到赵忘忧一大部分是因为他这张脸。赵忘忧是断袖的事儿,他也在宫里听到过,那日他经过宣城门,还无意中瞥见他与宫家小子拉扯不清。
赵凌不磕头了,肩膀却是微微颤抖。他低着头,眼泪珠子顺着眼角吧嗒吧嗒落在地上,他身体本就瘦小,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受伤的猫儿。
梁帝没了喝酒的兴致,“罢了,这次饶过你,回去自己去惩戒司领罚,三十廷杖,朕之后会去过问,少一杖,再罚十杖。”
三十?!
大哥,你是不是没看到你儿子瘦的皮包骨头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啊!三十廷杖,你确定你儿子挨过去不会化身枯魂野鬼吗?
梁帝说完便起身要走,赵凌心一横,重生不易,làng费可耻,于是他迅速跪着爬过去,抱着梁帝的右足,一边扯裤脚一边哭,“父皇,孩儿不敢了,孩儿不敢了,父皇饶孩儿一命,求父皇,求您了……”
梁帝脸一沉,抬脚就踹在赵凌后腰,正是之前廷杖的伤口处,伤口重新裂开,血渗出来,赵凌滚了两滚,爬起来又扑过去,手上的血渍粘在梁帝的软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