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骑士快马奔来,看到穆远大呼将军。穆远本欲策马出发,听到唤停了下来。如意看得那骑士喘着气赶到,跳下马行了礼,跟穆远不知说了什么,穆远听罢,抬头看了一眼如意的帐房,如意吓得往门后一缩,生怕被他发现她在偷看。结果穆远下了马,大踏步朝她这边走来。如意赶紧奔回屋内,假意坐在桌边喝水。
穆远在门外唤了声,如意定了定神,请他进来。穆远进门,眼带笑意,笑得如意有些心虚,被他察觉她的偷窥吗?可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在此处无人相陪,她只信得过他,他早出晚归,所以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他不会拿这个取笑于她吧。
如意正襟危坐,有些小心地问:将军有何事?”
公主当日入夏国之前,将喜儿、崔公公、小米子托付给我,我向皇上求了,皇上感于公主大义及他们的忠心,遂成全公主之意,允他们脱了宫籍。他们不愿离开京城,执意在那边等公主。”
如意眼眶红了,她明明是去赴死,可他们还在等。她道:他们也定然如我一般,相信将军。”
等不到活人,也信穆远守诺能接她骸骨回家。
穆远知她所想,点了点头,所幸他接回的不是尸骨,是活着的她。我派了探子回京,将他们接了过来,公主身边有他们照顾,定然会更安心些。”
如意简直不敢相信,她张了张嘴:他们,他们……”
穆远微笑:探子先行回报,他们的马车即刻便到。”
正说着,忽听到外头马车声响,还有喜儿吱吱喳喳大声问话的声音:到了吗?公主呢?公主在何处?”
如意呆了一呆,不禁激动地用力喘气。
穆远看着她的模样,觉得自己做这事真是再正确不过。她在这养病,心有旧伤,无人相陪,寂寞辛苦,他不能为她做什么,但想到这一件,能让她欢喜真是再好不过。
听起来是他们到了。”穆远说。
如意猛地冲出了帐房,看到离帐子不远,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的,正是喜儿。如意的眼泪夺眶而去,她看到催公公、小米子也从马车下了来。
如意捂着嘴,泪流满面。
她活着,活着见到了他们。
奴才(奴婢)叩见公主。”三人一见如意,扑上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快起来,快起来。”如意去拉他们,他们竟是不肯起,四个人哭成一团,那是喜极而泣。穆远见了,忍不住笑,见他们已平安重逢,便上了马朝梁城而去,这一整日都心情舒畅。
副将看在眼里,赶忙打听了,听说是如意公主的忠仆已到,他也止不住欢喜:那真真是太好了。有她的人自行照顾,将军也不必被缠着,不必再管她那些婆妈事,如此甚好。将军总担心那些婆子照顾不周,当真是多虑了。”
是如此吗?穆远有些发怔。他不担心那些婆子照顾不周,他担心的是如意的心情。
喜儿他们的到来,确实是让如意相当欢喜。她的笑容多了,人也自在了。于是穆远去陪伴看望她的时间减少,但他仍每天让卫兵来报公主今日的状况。而如意也每日与崔公公打听穆远过得如何。偶尔相见,她对他微笑,他冲她颌首,有礼,也有距离。
十月,秋风瑟瑟,新夏王即位,萧夏两国定下和平协定,永世jiāo好。
夏国特使带着新夏王的和书和五车贡礼到了梁城,与萧国特使顾之、穆远将军等,一同赶往萧国都城转达新夏王jiāo好诚意。
如意也收拾行囊,随穆远的大军,一同返家。
家--如意不知为何心里会有这个词。
她从来没用过这个词,一直以来,她说的都是这个宫那个殿,如今,她竟然在想,她可以回家了。
母妃,是你在保佑我吗?你拼死生我下来,不是让我受苦的,对吧?至少,不是一直受苦的,对吧?”
如意趴在车窗处,看着沿途景致,心里默默自语。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穆远英伟的背影。他坐在马上,宽阔的肩头挺直的背脊,虽是独臂,但也姿态潇洒。如意伏在车窗那,头枕着臂,不自觉地盯着穆远的背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