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是大城,所以司马家是大城中的大户。这个苏小培昨夜里已经补过了功课,稍有了解,如今真在院子里走,见堂屋与小姐院落还有这么一大段距离,才真是有了何为大户的体会。
司马婉清和司马婉如两姐妹的院子相连,两个均是两进院,外头是读书玩耍接待之用,后院子才是安寝休息的。因司马婉清喜静,贴身丫头未安置在屋外间住,只在隔壁小屋睡的,前夜里如常安歇,未听到什么动静。一大清早仆妇见小姐的丫头小碧未来取热水,便给送了过来,将小碧敲门唤起,转头却见小姐的门虚掩,仆妇唤了两声,未见应,却似乎闻到一股血腥臭味,仆妇推开门,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小姐。
司马婉清的贴身丫环小碧这日是睡得迟了些,平日里偷些懒也是无事,可这日偏她未起,小姐丧命,这把小碧吓得是魂飞魄散,她是未听到任何动静,睡前也是把院门里里外外都查看过的,但如今出了事,大家自然是要怪她疏于照看,连小姐遭难都没发现。
苏小培跟着秦德正在后院里听仆妇和丫环们说着案发时的情景。几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东拼西凑,七嘴八舌,唯恐惹祸上身。
司马婉清的尸首暂安置在前院厢房里,布了堂,挂了白幔,气氛压抑。冉非泽跟着仵作和婆子去查看尸首。司马夫人听说婆子要验身,觉得对死者羞rǔ,起初是不愿,二小姐司马婉如也是大怒喝斥,后府尹与司马老爷低语好些话,司马老爷这才喝止了自家夫人女儿,让婆子上前。
验身这种事,冉非泽当然不会往前凑,他只在院子里转了转,看看各屋内。后婆子出了来,道大小姐并未遭rǔ,司马家顿觉松了口气,保得尊严,聊以安慰,但一想人已丧命,那司马夫人与司马婉如又呜呜哭了一阵。
冉非泽与仵作这时进了堂间,查看死者的脸面四肢,又看了换下的血衣。都看完了,他找了验尸的婆子问了几句,然后到后院找苏小培。
后院这边秦德正已经不在,苏小培正蹲在地上,跟一仆妇在角落低语聊天。冉非泽远远看到那仆妇正说得绘色绘声,他就没上前打扰。进了司马婉清的屋子看了看,秦捕头与白玉郎正在里头,一丫头正在与他们把昨日说过的屋里情形再说一次。
白玉郎办案时倒是稳重不少,一边与丫头应话一边解释恐有疏漏故再问再究,多麻烦了云云。丫头哪敢嫌麻烦,把事情一遍一遍地说。
待事情打听完了,秦德正把丫头打发走,自己站在屋中低头深思。白玉郎见冉非泽看门框,忙过来招呼,跟他说那恶贼的手段,该是撬了门进来,再从门出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冉非泽转眼却见那司马府的二小姐直直冲苏小培过去了,冉非泽心里一动,赶紧赶了过去。
苏小培刚与那仆妇说完话,就见方才进门时介绍说是二小姐的司马婉如立在了面前。
“你便是那个姑子吗?”
“我不是姑子。”苏小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好挑确定的答。
可司马婉如没理她的回答,又问:“你认识那恶贼?”
苏小培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认得什么恶贼。”
“说谎。”司马婉如踏前一步,刚要喝问,忽地一个人影闪过来,挡在了她与苏小培之间:“姑娘何事?”
“壮士。”苏小培松口气,放松下来。“二小姐怀疑我认识恶贼。”
“解释清楚便好。”冉非泽淡淡地说,身形却是未动。
司马婉如瞪着他,他身形高大,将苏小培挡个严实,未穿差服,不明身份,司马婉如抿抿嘴,转身走了。可她并非就这么算了,她去找了司马老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轮。
苏小培看着她离开,忽然明白了,“原来如此。”
冉非泽丢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苏小培忙道:“我推测出马征远的底细,所以大家怀疑我是同伙。我说昨日秦大人怎么问那些,还以为是怀疑我的本事不行。原来我还有嫌疑。”
冉非泽抿抿嘴:“你才知道?你不是挺聪慧的?”
苏小培讶然:“我从来没被这样怀疑过。”她被怀疑最多的,就是年纪太轻,专业本领到底行不行。没人怀疑帮忙破案的心理学者是罪犯同党的。
苏小培叹气,觉得麻烦来了。
麻烦果然来了,大家查毕,聚坐堂屋,司马老爷要听听官差们都查到些什么。
府尹与秦捕头低声嘀咕两句,而后对司马老爷说了几句场面话,曰他们回去将线索分析商议,尽快破案。
司马老爷点点头,看了司马婉如一眼,又道:“坊间盛传有一女子向官府透露了恶贼底细,可是这位穿差服的姑娘?”
府尹没料到会提这事,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秦捕头,又看看苏小培,点头答道:“正是。”
“既是识得恶贼,那擒贼之事大人如何盘算,还望能细说细说。”
秦捕头一抱拳,道:“苏姑娘和冉壮士是我请来相助破案的能人,并非恶贼旧识。坊间传言,不可信。恶贼行踪,我等自当全力追查,定将他缉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