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寒,面无表情地道:我明白了,慢坐。”
转动轮椅回到内室,田钟樾跟了进来,低声道:这女人气息奄奄,且行将剖腹,救活她只怕颇费周章。里面的孩子只是胎位有异,胎息稍弱,活下来倒极有可能。”
他将脸一沉,冷冷地道:别听那男人胡扯。等会儿若真的有事,先救女人,再救婴儿。——我瞧了她的脉,那胎儿不止是胎息弱,只怕还有胎瘤,就算是生出来,也活不过三岁。”
田钟樾垂首敛目,道:是,弟子谨记。”
手术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由于每一个步骤都事关性命,所有在场的人都屏息静气,一言不发。大家在心中暗自惊叹眼前这白衣人的手:那是一双天才的手,手指修长,骨结纤细,既沉着稳定,又灵活敏捷。他一面替妇人手术,一面有条不紊地指挥田钟樾抢救婴儿。
果然是个男孩,个头甚大,只可惜两肋之下生满了红丝状血瘤。妇人虽失血过多,神智不清,却也总算保住了性命。
他检查完婴儿,替他剪了脐带,将软绵绵的孩子包在一块棉布之中,一面jiāo给田钟樾,一面道:男人无子,便责其妻妾。殊不知是他自己肾中伏火,jīng多红丝。以气相传,故生子均有此疾。加之他常服固下之药,遗热在胎。此症跟妇人无关。给他开些滋肾的药,以泻肾中火邪,补真yīn之不足。他的妻子若再怀孕,受胎五月,记得以huáng芩白术作散服下,当能生出健康之子。”
田钟樾忙道:学生记下了。”
他点点头,挥了挥手:你去和那个人说罢,我懒得再见他了。”
收拾完毕,他复又淋浴更衣。赵谦和赶过来qiáng行将他接了出去。
谷主,你今天不能再gān了。”
临行之前,他听见那男子握着妇人的手,柔声细语:阿欣,你可好些了?方才我一直惦着你……”
走出二门,由东边一道粉墙进了一个垂花门,再往南转了几道弯,赵谦和将他送到离竹梧院不远处的一个竹亭内。
亭外遍种芭蕉,绿荫匝地,竹影萧疏,鸟声聒噪。几株樱桃早已红透,他仰头一看,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微笑。临近地面的一层果子已被摘得jīng光,除了那个喜欢爬树的小丫头,还会是谁?
过几天去把子悦接回来罢。”他道。
前天老谢到舅爷家去了一趟,她和一群表哥玩得不亦乐乎,死拉活劝也不肯回来。”赵谦和一面说着,一面将亭上月白亮纱的卷帘放下来。暮chūn之季,花香果熟,野蜂多来扰人,不可不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