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独自站在皇城至高处,一袭玄色单衣,裹了颀长的身躯,随风猎猎,被夕阳敷一层金芒,越发地风姿神秀,却孤独之至,萧索不胜。
这天下,竟是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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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在甘露殿等来高盖父子时,杨定果然还要沉醉中。
天已黑得透了,殿顶吊着的十六支青铜烛火随风摇曳,光线明朗,将慕容冲的面庞映照得近乎透明,越发地如玉似雪。而杨定脸色却极灰暗,无人帮着拢起的黑发钻出冠带,带着cháo湿的汗意垂在面颊上,很是láng狈。
更láng狈的是,他居然还举着手,做着饮酒的动作,旁若无人的狂笑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
现在哪是他发黍离之叹的时候?
高盖深知称帝后的慕容冲为人深沉莫测,急急地摇晃着扶在自己手上的杨定,压着嗓子叱喝:定儿!定儿!快拜见皇上!”
杨定顾自笑道:皇上,哪里来的皇上?天王……并未称帝!呵呵,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高盖大惊,忙向慕容冲磕下头去,说道:皇上,定儿……委实醉得厉害了,请皇上恕他无状之罪!”
慕容冲轻笑:不要紧,朕本来就打算为他醒一醒酒。”
他不过略一瞥眼,一旁已有两名侍卫冲来,将杨定拖过,另有一人拎过一大桶水来,当头将他淋下。
杨定猛地一个哆嗦,竟似禁受不住。
那水汪到高盖脚下,浸湿他的鞋,他才发现,那水居然是冰水,冷到刺骨。
夏日里的冰水,这样地当头浇下……
高盖又惊又怕,再要求情时,慕容冲已淡然道:高卿,你看着便好,朕不会要他的命。”
那厢杨定倒于地上水泊之中,撑着想坐起,终究又手足无力,再次倒于冰水之中,犹自不时挥舞着手,喃喃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
慕容冲微微蹙眉,纤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自己的额。
又有侍卫上前,端了大碗通红的辣椒水,径往杨定口中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