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田私田税赋不等,无论你如何定,他们都不会愿意耕公田。”阡陌认真道,侣,当今农人耕作之法,比古时早已改进。你看这十年间,因开荒所得的公田之数便达到了十分之一,比先君乃至先王数代,乃是qiáng了数倍。你亦可想,公田开拓,私田岂有不开拓之理?私田不必纳赋,则必然私田开荒更多,而人力有限,你说那些各地的封君和民人,会先顾私田还是先顾公田?”
一席话,楚王忽而觉得敞亮。
他看着阡陌,目光炯炯,你有何法?”
阡陌道:开拓田土,无论公私,都是好事,只是如今之势,古法已不可行。侣,我以为,既然耕作者都是这些人,便也不必再分公田私田。你以王令清查全国耕地,每亩皆征以田赋。如此,便不惧民间私自开荒避赋,亦不惧厚私薄公。”
她的这个主意,其实就是鲁国的初税亩改革。这是个著名的变法,在历史课本和爷爷的书里都有提及,但也许时间没到,她在这个时代还未曾听说。这个方法产生的背景和适用对象,与楚国现在的境况差不多,阡陌觉得可行,所以对楚王提一提。
楚王听完之后,十分感兴趣,又问了她一些细节的问题,阡陌也尽自己所能跟他讨论。那时,二人是散步闲聊说的,楚王满面思考,没有表态。不过如今看他向邑尹问起了这些事,阡陌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这邑中,近年开拓的私田,有多少?”楚王忽而问。
邑尹犹豫了一下,道,自去年以来,有数十亩。”
阡陌心中了然,去年以来就有数十亩,那么过去十年间新开的私田当不是小数,里面的收获,楚王可是一颗米都拿不到的。
她看向楚王,只见他神色平和,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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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当真吃了大亏!”待得二人独处,楚王长叹一口气,将宽下的带钩往榻上一掷,自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国田土所获,我连什一都拿不到,还要养那么多的官吏,还有楚师的几十万张口。”
阡陌笑笑,走过去替他宽衣。
天下田制都一般,吃亏的国君也不独你一个。”她眨眨眼,安慰道,说不定晋侯齐侯周王也都在怄着气。”
楚王想想也对,心中倒是平衡了些。
还是爱姬好,”他一笑,搂着阡陌,为寡人省了一个后宫,比起别的国君还要另供着上百口人吃穿,寡人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