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腾不知道小鹿今天会回来,程廷礼也没告诉他。若不是他在卧室里躺烦了,自己要出来溜达溜达,那么小鹿即便走了,他也还是不知道。单手扶着墙,他东倒西歪的走向小鹿,及至到了小鹿面前,他收住脚步,上下将对方审视了一遍。
小鹿穿着一身军装——他有好几套军装,然而因为天天换天天洗,张chūn生洗得又狠,所以无论哪一身军装都是偏于旧。程世腾看着他的旧军装和喇嘛脑袋,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没衣服穿了?”
不等小鹿回答,他又说道:怎么弄成了这个寒碜样儿?”
小鹿站直身体,垂下双手,转向他一点头:大少爷。”
程世腾一听这话,心里登时一凉,声音也低了:你这又是跟我扯什么蛋——我不是你大哥了?”
小鹿轻轻的一摇头:不是了。”
程世腾咽了口唾沫,知道他是恨透了自己,此刻再说好话也是无用。只是他替小鹿做主惯了,见了小鹿这个苦行僧的模样,他心里就难受。
他在心中遣词造句,想要用言语软化小鹿,然而未等他思索出个结果,旁边房门一开,何若龙倒退着出了来。轻轻关闭房门,何若龙随即做了个向后转,脸上本是笑着的,但是冷不防的见了程世腾,便是不由得又一愣。
愣过之后,他转向小鹿,眼中带着一点光,额头上带着一点汗:程主席让你留下来吃晚饭,我就回办事处了。晚上我等你,有话对你说。”
小鹿点了点头,随即又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一卷钞票。从中抽出一张塞回裤兜,他把余下的全给了何若龙:你自己坐车回去,晚饭在外面找家馆子吃吧。”
何若龙借过钱,也不道谢,转身就要走。不料正在此刻,程世腾忽然开了口:小鹿,这是谁啊?”
这一句话问得很温柔,不但柔,而且亲,何若龙听在耳中,不知怎的,竟会生出一阵嫌恶,这回再看程世腾,他才骤然发现这小子长得那么像程主席。
小鹿对着何若龙一挥手,做了个走”的手势,然后才答道:朋友。”
何若龙到了这个地方,一切全听小鹿的指挥。小鹿让他走,他抬腿就走。程世腾回头盯着何若龙的背影,心想小鹿三年前在自己手里,是没朋友的;三年后从日本回来,只听他在日本打架来着,没听他在日本jiāo际,自然也不会有朋友;那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