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荫垂下眼帘,眼眶中含着一汪泪水。杜绍章方才那语气中蕴藏了些许温柔,这也能让他想起戴其乐。
戴其乐对他是很温柔的,也常常让他听话”。他的确是听话的,为什么不听呢?他几乎是有些崇拜戴其乐。
杜宝荫终于是,受不了了。
在晚饭后,杜宝荫对杜绍章说道:九哥,我累了,想要早点休息。”
杜绍章正坐在电话机前大打电话,听闻此言就向他一点头,又抬手捂住话筒,轻声嘱咐他道:好好睡觉。”
杜宝荫规规矩矩的答应一声,转身向楼上卧室走去。
进入卧室之后,他轻手轻脚的锁上了房门。
房内一片漆黑,别有一种温馨的封闭感。杜宝荫摸索着走到chuáng边坐下,痛痛快快的长叹了一声。
旧日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回来了,没有世界大战,没有生离死别,他还是那个二十岁的杜十七爷,躲在天津老房子的卧室里,欠了赌场四五万块,还不起,吓的要死。
怎样想都是绝望,gān脆把裤腰带拴在chuáng柱上,学父亲的姨太太,一死了之——这里是huáng铜大chuáng,chuáng柱更结实。手指系好那个活扣,他起身理了理衣裳,也没脱鞋,直接就躺上了chuáng。
把头伸进了腰带圈套里,他闭上眼睛仰卧下去,心里并不恐惧。
因为他知道,知道自己一个翻身滚下去,戴其乐就会破门而入,是个救命的英雄,带着一身的光明与风。
这六天难熬的有如六年、六十年。他等不及,要让这一天早些到来了!
唉……老戴。”他轻声自语道,然后毫不留恋的向chuáng下一翻。
咕咚”一声响,他摔落在地,脖子上的皮带瞬间收紧了。头脑中瞬间升了温度,他并没有感到痛苦,眼前只是一片金光灿烂。
随即咣”的一声巨响,房门的确是开了。柔和的光明与温凉的风一拥而入,杜宝荫在恍惚中深感满意,甚至迷迷糊糊的微笑起来。
然而情形很快就变得美中不足,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轰鸣中,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气吞山河的大骂——下一秒钟,大骂变成了惊呼:十七弟?你——你要gā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