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荫穿着一身厚呢西装,冷,两只手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十分茫然的扭头看了赵天栋一眼,他轻声的、没心没肺似的说道:九哥要生气了。”
赵天栋瞟了前方汽车夫,心里知道九爷和宝哥儿之间必是出了问题,但是此刻显然又不是问这个话的时候。
他伸过手去,用巴掌攥住了杜宝荫的一只拳头。杜宝荫冻的身体紧绷,脑子里晕晕沉沉的,一点思路都没有,只想:九哥要生气了。”
他怕杜绍章,虽然怕的没什么理由——杜绍章不过是他的远方兄弟,还没有资格与权力去压迫控制他。
汽车开进杜公馆。杜宝荫在院内下了汽车,瑟瑟发抖的抱住肩膀吩咐:把门关上。”
赵天栋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命令守门人去关大门。
杜宝荫下身疼痛,走起路来拖着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打冷战。
杜公馆乃是一处阔大洋楼,楼内光线不大好,偏于yīn暗。杜宝荫迈步进楼,放眼环视四周,不禁惊讶的唉哟”了一声。
楼内情景和他当初离去时相比,真是大不一样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láng藉,客厅中的大多宝格上一片空dòng,连那座舶来的金色座钟都消失不见了。瘸了一条腿的长沙发歪斜落地,沙发垫子脏兮兮的堆在地上,和桌布茶杯搅在一处——茶杯也都是碎的。
杜宝荫愣在当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扶着扶手登上楼梯,他神情木然的推开二楼卧室房门,就见大衣柜横倒下去,衣柜背面被踩出了一个大dòng,穿衣镜也碎成了满地星星。chuáng果然是没有了,被褥还在,上面淋淋漓漓的不知染着什么污秽,湿漉漉的摊在地上。
劫后余生似的站在门口,他扭过头去,看到赵天栋一脸苦笑的走了过来。
他梦游似的,又笑了。
chuáng也要搬走吗?”他用轻飘飘的声音自言自语:粗笨家具,又不值钱,不够费事的……”
赵天栋很了解这位十七爷的性子,所以站在废墟一般的家中,又听到这样轻描淡写的评语,也不感觉意外。
杜宝荫走进房内,很小心的抬腿迈过种种障碍,站到了往昔放置大chuáng的空地上。伸脚踢了踢那一团糟的羽绒被褥,他终于是做出了一点正常反应——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