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毕,苏长卿很快便与苏重墨一同坐上了回永安的马车。
苏重墨第一次能每日都吃得饱睡得好穿得暖,总觉得自己是在发梦,常常是一觉醒来便要苏长卿捏自己看看是不是真个在做梦,这倒是把已变得不苟言笑的苏长卿逗乐了几番。
随扈而行的内官大臣们见苏长卿受了十年冤狱之苦依旧能和儿子之间如此豁达,心中也不由暗暗佩服对方胸襟,眼下先帝宾天,太子一派,二皇子一派,太後一派三足鼎立,再加上这四皇子不知会搞出如何乱局来。
在路上奔波了半月有余,苏长卿父子终於回到了久违的永安城。
很快苏长卿便被安置进了昔日被查封的齐王府。
齐王府里的东西都还是原来的位置,只不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苏长卿感叹物是人非,想起自己之前为了帝王之位正是从此处开始筹谋天下,可如今,天下依旧是那个天下,齐王却已不是那个齐王。
习惯了之前的关押与流放生活,苏长卿竟也是有些不习惯有人伺候的日子,而他的儿子苏重墨更是因为不习惯一个人睡,经常半夜嗷嗷地哭闹著要与他一起睡觉。
墨儿,你都这麽大了,该自己一人睡了。”
苏长卿倒是很有耐心,他知道在别的家庭,这麽大的孩子早就自己一个人睡了,不过苏重墨同他共同生活了这麽多年,有些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苏重墨穿著一身绣银的袖箭短衫,看上去格外伶俐jīng神,只是那张小脸上却是不和年龄的忧郁。
爹……可我还是怕……”
怕什麽呢?怕黑的话,以後你的房间便点著灯睡觉好了,反正现在咱们有的是灯芯灯油,再不怕黑了。”
苏长卿拍了拍苏重墨的脑袋,只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孩子终究是不会跨过与自己父子之间的界限,那麽,就让他们只做一对父子吧。
苏重墨听见苏长卿这麽说,却只是摇了摇头,半晌才低声说道,墨儿不是怕黑,墨儿只是怕……怕有一天爹会悄悄离开,丢下我一个人。”
苏长卿哑然失笑。
过了片刻,他才叹了一口气,蹲下来与苏重墨直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