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容在他怀里虚弱地笑着,一口一口呕出凄绝的暗红——又是一个骂他疯子的人呢……难道他真的疯魔了吗?
可不是?只有疯子才一生耽于情爱不可自拔;只有疯子才象jīng卫填海般追求那样虚无飘渺的感情,直至魂飞魄散——是呵,疯子……
何必如此伤心呢?载涟,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来——或许在离家之时,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否则,又怎会将你上回送我防身的手枪随身带着——该我欠你的,就让我自我了断来偿还,够了吗?
载涟泣不成声——他不该bī他的是他将他送上了huáng泉不归路啊!希容……你欠我的怎能如此轻易就一笔勾销?我带你回去,你欠我生生世世……”他拦腰将希容抱起,从衣襟里,滚出一个jīng巧的鼻烟壶,落在了huáng沙之上。
希容挣扎起来,又是一大片的鲜血从心口涌出,他用力地扳住载涟的手臂,竭力指向那个方向,——然而他只能哆嗦着,说不出只言片语,颤抖着的手指,在力竭之后,终于无力地摔下。
载涟一愣,终于慢慢将脸颊贴上他已经冰冷的容颜,他的泪混着他的,汇在一处。
希容……
脉脉huáng沙之上,空无一人——他终于放不下他,去而复返。师父在那时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悯,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只因心里翻涌着的愧疚情思。
阿宸下了马,鸦雀无声的寂静,希容走了吗?直觉地否定这个答案,阿宸在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huáng沙之上那一闪而过的兰色光芒。他冲上前扒开覆盖着的薄沙,眼前赫然出现那个在他一怒之下被他亲手捏的粉碎的鼻烟壶,如今已被一块一块细细地拼好,牢牢地粘着,躺在那里,静静地流转着一层哀伤的光华。
鼻烟壶下面,是一大片已经gān涸的褐色污渍。阿宸呆住了,面无人色地怔了许久,终于象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重重地伏下身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
我有什么资格拥有你的爱?希容!除了欺骗与背叛,我还能留给你什么?!我的感情比那个碎裂的鼻烟壶还要脆弱!你这样决绝而去,叫我永生永世都觉得悔恨愧疚!
落日余辉在他战栗的背上烙下一层凄艳的红,象浑身浴血。他那悲怆的哀号随着那渐渐消弭的光热,在空旷寂寥的huáng沙之上,持续着回dàng。
另一个意义上的——地老天荒。
铭记的伤痕,永世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