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家吗?”刘品笙的神色间几分嘲讽,看着我冷笑道,“庐州太守柳恒,也就是我爹。他勤政爱民又深得百姓爱戴,结果又怎样?为朝廷尽心尽力,我家冬日里甚至食不裹腹,只因我爹的书中摘有一首诗词,竟是被有心小人上报。就是那位你口口声声所谓的明君一声令下,满门抄斩。如果不是我恰好在外游历,怕也是在劫难逃。”
文字狱?
我的心心在这刻一下子揪了起来。
以前只知道康熙末年才是文字狱最为兴盛的时候,却不知此时竟已有出现。看向眼前这个或许该叫“柳品笙”的男子,想着他隐姓埋名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后才到了如今的地位,我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不知柳太守当时摘录的是何诗句。”
“朱楹已成劫后灰,此际楼塌犹有思。清霄月照含元殿,更胜金谷坠楼人。”
我眉不由锁起。
朱楹”已成劫后灰,“朱”即“朱明”,此句显指明亡。而含元殿乃明皇后凤撵出入之宫,恰被“清”霄月照,显指朝代巨变,不若当年绿珠自金谷楼上跃下以全名节。整整一诗若这样解来,无疑是犹思前明,直犯清朝忌讳。
全身冰凉,我反是静了下来,凄然间仿佛是作最后的挣扎:“那么,刘大人只管留宛文独自一人吧。这宫中黑暗,自此我便一力承担。即使哪日惨遭毒手,也不会再来求大人分毫。”
之前从未做过这种神态,硬扯着脸皮做出,我又把心一狠在自己的腿上猛拧了下,这才让眼角梨花带雨,更加深了效果。
我是在赌,赌他的心里其实有我。
我要睹他的命。
玄烨既然可以成为在位最长的清朝皇帝,他自然不可能会死在柳品笙的手上。那么,行刺唯一的结果只能是——失败。
可若是失败了,他还能活吗?我的手一颤,终于握不稳杯,坠地摔成了碎片。
我转身不再看他,却是留意着投在地上的影。
柳品笙的手缓缓伸向我,又颤动着缩了回去,若这样算作是一个轮回,在无数的轮回后他终于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我。
不像上次在血雨腥风中的紧拥,此时的他小心翼翼而更显紧张,这种怀抱陡然间又让我有了痛心的感觉。
他声音拂过耳畔,有些沧桑的温度。
他说:“宛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即使是这条命,可是,你不要这样……”
他叫我“宛文”,不再是“贵人”。
我的心里涌过了一股莫名的情绪,眼角间原本假意的满是涩意的液体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听到自己干燥的声腺发出的声音:“品笙,如果我要你放弃报仇,你可以做到么?”
背脊贴着的那个胸膛僵硬了一下,可仅这一下,我便已知了他的选择。
背脊生凉,我一狠心轻轻地将他推开,走到了墙边。
墙上的一副画卷,行云流水般写着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丛花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