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拜穆与莫勒扎归降,云澈以礼待之,封阿依拜穆为龙川侯,将一片草源丰盛之郡划作其封地,阿依拜穆根本没想到云澈的招降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充分尊重了游牧民族的习性。
大事了去,云澈在明朔的护卫下,急不可待地回到别院。
这一日阳光正好,云澈来到院门前抬起头来,便看见枝头的嫩叶在风中摇摆。
一切美好的像是幻境。
朕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子悦的情景了。”
陛下?”明朔看向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欣喜。
朕所有的记忆都是以那一日为起点,那一日之前的事朕竟然真的都不记得了。”
陛下……”
明朔眉心颤了颤,随着云澈走了进去。
院中,是明湛爱不释手地抱着云倾,锦娘在一旁给他一点一点地喂着米浆。
陛下!”锦娘见着云澈,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云澈却示意她免礼。
子悦呢?”
母亲说她倦了,要睡一会儿。我就抱着弟弟出来坐坐。不过母亲也睡了好长时间了。”明湛望向房门。
云澈的肩膀僵了僵,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走过去。
不明就以的明湛也感受到一种沉重。
云澈的指间触上房门,吱呀一声微响,云澈闭上眼,时光的洪流夹杂着尘埃迎面而来,那些不曾磨灭的痕迹瞬间攀上他的心头。
子悦……”
云澈唤了一声,却无人回答。
卧房中空空如也,云澈了然一般摇晃着在榻边坐下,手掌覆上chuáng褥,那里早就凉了。
屋外的明朔僵直了身子,锦娘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而明湛仍旧什么都不懂。
云澈执着被褥来到自己的唇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其实他知道凌子悦不会跟他走,不会待在他的身边。
正如那一日云盈所说,自己作为帝王,心中是不该有唯一的。
云羽年就死在凌子悦的怀里,那一刻成为了凌子悦永恒的痛。
只要他还是帝王,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凌子悦。
他知道这是凌子悦这一生对他撒的最后一个谎。他们的一切始于那个女扮男装的谎言,如今也结束在这样一个谎言里。他能给她最深的爱,不是拱手河山讨你欢,不是帝王所谓的唯一,而是许她自由。因为她的自由,才是他真正的痛。
云澈赌输了,可他却不得不愿赌服输。
他哭了起来,张大了嘴巴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鼻间还留有凌子悦的发香,他的耳边似乎还是她的呼吸,但是他终究留不住她。
明朔来到门前,从那虚掩的缝隙里望见云澈弓起的背脊,他的目光宛如被撞至崩溃一般。明朔吸了一口气,缓缓低下头来。
凌子悦走了。她的chuáng榻下面是云映准备了数月的密道,尽管这里有禁军重重守卫,云映还是带着凌子悦离开了。
明朔无法猜测凌子悦离开时的心境,她放得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吗?她真的不眷恋云澈对她的情深刻骨吗?
也许最令人心生恐惧绝望的,并不是如同牢笼一般的帝宫,而是人们对权力的渴望。
比如说镇国公主,比如说洛太后与洛照江,再比如说成郡王。
凌子悦也许正是看透了这一切,所以悄然而去了吧。
卧房中的案上,留下一支竹简,简洁地就似那个人的一生。
子悦成风,扬尘千里。
但为君故,徘徊至今。
一年之后,洛太后薨,与承延帝合葬,谥号恭孝思太后。
明妃被册封为皇后,抚养云澈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云倾。
云倾被接入宫中时,曾经有不少人在非议他的出生,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只知道陛下极为看重这个儿子。
昭烈帝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血脉淡薄,朝臣忧心忡忡,联名上奏请求云澈充实后宫。
云澈只是淡然一笑道:大不了,就让云顶王朝结束在太子的手中。凡事有荣必有衰,有起必有落……永垂不朽不过庸人说梦。朕的儿子,永远只有云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