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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京畿之地,鼠妖这般猖狂,莫非无人所觉?”
妖男摇头,道:“梁王常年醉心此道,旁人早习以为常,且荒芜政事多年,无论他如何挥霍,今上亦从不过问。”说着,他唇角微弯:“再深些就是朝中之事,某也不说了。”
我颔首。
“说到朝中,”妖男看着我:“某这几日在京中逗留,得知了一些左相的往事,不知女君可有兴趣?”
心头微动,我直直盯着妖男,没有说话。、
“女君可知先帝时的太尉白崧?”妖男问。
我摇摇头:“不知。”
妖男缓缓开口:“白崧出身河东大族白氏。先帝一朝,太尉之职数次更替,白崧乃是最后一任。当时,今上还是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继而升任太尉。当时左相还是一名中书谒者,其祖上与白氏有些交情,又得太尉赏识,招为女婿。”
“……这位娘子姓白,说不定是那被先帝满门斩首的河东白氏……”那时舞伎弟子们议论我的话犹在耳旁,我望着妖男,心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告诉我,当时先帝对太子颇有成见,偏爱郑王;而朝中也渐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自然站在了太子的一边。先帝日益衰老,猜忌之心也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听到消息,说太子意欲谋反,白崧府中已造好了登基的冕服。先帝立刻派人搜查太尉府,果不其然,搜出了十二旒的冕冠和十二纹章冕服。
先帝大怒,拘禁太子,诛杀太尉九族。次年,先帝晏驾,郑王顺利登基为新帝。
“今上登基同年,那中书谒者的元配夫人因恶疾被休,而中书谒者数次升迁,最终当到了左相。”妖男道。
我听着他说,没有插话,手掌中汗腻生凉,指头不觉地紧紧攥起。
“……母亲知晓你不爱这里……母亲也不欲受人眼色,可母亲无处可去……”一个忧郁的声音萦绕,似近似远。
鼻子酸酸的,眼睛起了潮,却无论如何掉不下泪来。
堂上一阵安静,灰狐狸不知什么时候也不再挣扎,静静地卧在我的膝上。
“多谢公子相告。”过了许久,我低低地说,看向妖男:“白芍离家之时就已决意不再回头,那里的事情与我无关了。”
“如此。”妖男微微地笑了笑。
日头温煦地照在小小的庭院里,我坐在一棵老榆树下,将手中的衣服缝补。
我对妖男和灰狐狸说想静一静,他们就不见了,留我一人坐在这里。
霞山上遇到父亲一家之后,我就曾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他与自己无关,今后再遇到他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往心里去。
可今日听到妖男这番话,我却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心里悸悸地发痛,不是为了别人,全都是为了母亲……
想那人的事做什么!伤感过后,我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额角仍然有些隐隐的胀,我却一点一不想睡。
我揉揉穴位。那些梦的事,方才曾问过妖男。
妖男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却说不清楚。那些人那些事,我一件也记不起来,却觉得实实在在有过。
“只怕某无能为力。”妖男坦言道:“前世今生,虽灵ròu更替,有的人却能梦到前世幻境。女君昏厥时,某曾试图施以入梦之术,无奈女君异于常人,无论如何不得相通。”
我看着手中针线,轻轻叹口气。
最近的事一桩接一桩,可谓跌沓起伏,就连做下来,能让我发呆的事也着实不少。
旁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我看去,只见灰狐狸手里捧着一篮樱桃,躲在树后面朝我探头。
“怎么了?”我问。
灰狐狸嘻嘻一笑,将樱桃捧上前来,道:“方才在外面有人卖这个,爷爷觉得不错,就买来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