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人里选一个活。

洪chūn魁哑着声音哀求：“人多，可以挤一挤……超载也没关系的……”

“给你二十秒。”

苏敏官摸出怀表。

滴答，滴答。

洪chūn魁乞求地看着林玉婵，突然向她跪下。

“姑娘，我……”

苏敏官直接将她揽过去。

“阿妹，别理他。”

洪chūn魁绝望叫出声来。

血红的视野当中，那个被他bào力挟持过、在他手中喘不过气的弱女子，忽然小声提议：“体重轻的女人小孩，可以算半个吧？”

仿佛一记重箭穿心。那多年征战、杀人不眨眼、骄傲的“天选子民”，内心的信仰终于分崩离析。

“可以。可以！……六十个体轻的女人小孩，能多逃出一个是一个……洪某从今日起，愿听义士差遣，愿听姑娘差遣，你们要杀我可以杀，不过，要等这些人安全上岸之后！”

苏敏官回头，笑道：“不拿祖宗十八代发个誓？”

洪chūn魁：“……好，我发誓……”

“算了，我也不信。”

他拎着洪chūn魁被捆住的双手，拖回法海dòng。

dòng内一片láng藉，原本供着法海塑像，此时那石像只剩一个手和一只鞋，零零碎碎丢在角落里。地上散着不知多少年的陈年铜钱、旧香、破布、游客留下的各种垃圾……

苏敏官想了想，蹲下拂开地上杂物，拣出四条陈年老线香，拗断其中一条，在法海面前的香案上摆了三柱半。

然后挑一块尖利碎石，在原本法海该待的位置，潦草刻几个字。

“忠义神武关圣大帝”。

“老乡，认得这个么？”

洪chūn魁双眼紧盯“关圣大帝”几个字，脸色青白不定，忽然抬头看苏敏官，犹如醍醐灌顶。

“义兴……义兴船运……对了，你们是……”

太平天国里的军马，多有天地会党前来投奔的。洪chūn魁对他们的习俗秘事也稍有耳闻。虽然各地会党文化差异比较大，但“三柱半香”和“拜关帝”无疑是最大公约数，看到这两点，当即确认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