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腿酸,太阳把后脖子晒得发烫,结果大失所望。
尽管还是粗略计算,但大多数棉田,不论是亩产还是棉铃重量,都比不上郑观应抢订的那一片。有的种植不佳,那花铃都是huáng的灰的,她更不会考虑。
好不容易发现几片好田,上去一问,已经被上海祥升号预定了。
大佬果然很有眼光。
同样是第一年入行的新手,林玉婵靠jīng确计算,而郑观应只靠感觉,俨然已经垄断了浦东地区最优质的原棉田地。
日头移到西侧。小船里四个人累出一身汗,脚底沾了不少泥,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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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义兴码头,几个姑娘吓了一跳。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门口,站在那“湖广同乡会”的牌匾下面。地上横着几条棍棒。
红姑念姑当场就有些腿软。林玉婵也浑身一冷。
工霸怎么又来了!
念姑胆小,慌忙后退:“妹仔,先等一等。”
可工霸这次不是来找茬的。满脸横肉几个大汉,此时满脸谄笑,棍棒倒拖在手里,不住点头哈腰。
“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呵呵,哈哈,多谢高抬贵手,哈哈哈……”
然后屁股朝外,一点一点挪动。有个人不小心踩到了门口土地神位,赶紧蹲下来复位,然后拱手拜两拜。
“不好意思,冒犯冒犯……”
然后排好队,一溜烟走了!
林玉婵看看几个工霸屁滚尿流的背影,眼里绽出惊喜的笑容,白天的疲惫瞬间扫掉一半。
苏敏官从门内出,身材挺立,目不斜视,看也不看那群大汉,转头招呼林玉婵等人:
“回来了?”
几个大小姑娘已是肃然起敬,满脸写个“囧”字。
林玉婵高高兴兴迎上去,悄声问:“再不敢来了?教训了一顿?动枪了?”
仰头看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指节也没红,不像是刚刚狠揍大流氓的样。
“饶了我吧,阿妹,”苏敏官斜睨她一眼,眼角一弯,“给我留点秘密。”
然后上前,热情招呼红姑念姑:“留下吃饭吧。”
林玉婵:“……”
这个bī装的她给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