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让他出差去了。伙计们又因为他那句“不娶老板娘”,对林姑娘觉得有所亏欠,于是纷纷怠工开小差,七嘴八舌出主意。
“听你描述那个容先生的性子,大概会自己给自己当讼师,力证清白。但现今不是讲律法规则的时候。就算他能从官司里脱身,至少也掉三层皮,财产更是难保。你不知道监牢里犯人的待遇……林姑娘,现如今跟衙门打jiāo道,人脉、钱,才是最重要的。唉,只可惜我们苏老板不肯捐官,否则他说上一句话,也是管用的……不过那要捐个至少四品的大官才行,而且他眼下也不在……”
……
林玉婵在义兴待了半小时,被各位大叔大哥临时科普了一堆官场潜规则,自己喘匀了气,心态也基本调整好,默默打算下一步。
按照官府的动手节奏,出其不意将容闳抓走,然后等他的家人朋友得到消息,官兵已经该搜的搜,该审的审,手里证物一大堆,就算外面人要捞他,也会面临巨大的成本。
林玉婵唯一的优势,就是她当场目睹了容闳被捕,当场听到了“罪名”,可以立刻开始行动。比起懒散冗杂的衙门,有那么一点先手优势。
她谢了义兴的伙计。嘱咐他们自己多注意。
众人笑道:“不用姑娘提点,我们心里有数。”
这倒是真的。林玉婵完全相信这些人应付官府的手段。
石鹏拉住她,悄悄说:“如果需要用钱疏通关节,尽管来找我办。”
林玉婵“嗯”一声,笑道:“等有钱再说。”
伙计们集体讪笑。都知道她是义兴债主,钱都借给苏老板了。
莫说义兴现在也负着债。就算有钱,容闳对他们来说不过一普通客户,犯不着烧巨款去捞。
商海险恶,容不得多余的善意。
林玉婵出了义兴的门。那马车还在等着。她一跃跳入。
伙计们都有经验,知道她肯定还要用车,压根没让车夫走,塞了块银元,把这车包了一整天。
林玉婵深感佩服地想,这就是博雅和义兴的差距吧……
容闳平日往来的朋友,她大半不认识,但常保罗应该能代为通知到一些。
现在她需要动用自己的人脉。
还有钱。
“去江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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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关换了一拨门卫,把林玉婵拦在外头,嘴皮子磨了二十分钟不让进。
林玉婵余光看到一个相识的仆妇,扭身就走,跟着人家从后门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