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司老爷子心里想着去世的司老太，就会拿起棋子看看。这副棋子就是当年司老太最喜欢的一副，黑子181颗，白子180颗。可一次不小心，棋盘被他打翻，掉了一些棋子在地下，当他一颗颗拾起来时，黑子就少了一颗，怎么找，都找不到那颗。

少须沉默。

“只要你想他来陪你，就让人去请。请不请，是咱们的事，他愿不愿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司老爷半眯着的眼，微微眼开，他的这番话，司老爷子倒没当一回事，只当是孙子安慰他罢了。

当司乔文来到大厅，各房人也都纷纷告别。本来这里都留有他们的房间，但各自有家，也不强留。不到一会，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屋子，慢慢回到了寂静。

司老四拉起太太走在最后。司四太太见司乔文出来送行，撇开老公的手，看了看远去的众人，悄悄向司乔文使了一个眼色。

见状，知道她有事，就跟着她来到会客厅。一名佣人正在打扫，见他俩走进来，低着头，端着一托盘退了出去。

“四婶，有事？”

四太太瞄了瞄外面，见大家都已离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你与寒天熟悉吗？”

司乔文愕然，片刻，“不熟，只算相识罢了。”

四太太双手交搓，犹豫不决，抿了抿嘴，好像做了很大的决定，“桑木这丫头看上他了，死缠着要与他交往……”

司乔文打断她的话，“他俩不合适，不能在一起！”

四太太拧紧眉头，“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从未听说他交过女朋友。”

“这是人家的私事，不便打探。总之，桑木不能与他在一起。”

这，为什么？话到喉咙，看到面前大侄子极度认真的表情，又被咽了下去。

她为这事，也拿捏不准。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所以才想起问一下大侄子。他们同龄，说不定可以出出主意。但见他态度郑重，并没有敷衍于她，也不好再往下说。这样难免显得自己生的女儿没人要，硬要塞给别人似的。

她告别出来，与司老四一起离开。

佣人们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留有一名当值的佣人关上大门，也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里。

司乔文来到自己的卧室。这间房，他也有好久没有进来过，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想必是司老爷每天都会派人进来清扫，盼望着他哪一天能回来。

老人的心事，他是懂的，越老越怕孤独。就盼着儿孙围在膝下，可儿孙自有自己的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守在他身边。

待一切回到平静，他随即来到阳台。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打燃，这才意识到手上没烟。摸了摸裤兜，里面空空的，走进卧室，从书桌上拿起半盒烟，抖了抖，从中抽出一支夹在手上。

住院的那段时间，因为医院有规定，不能抽烟。涌上来的烟瘾，比身上的伤口还让他烦躁。每当他让人悄悄买了烟进来，只要被护士发现，都会被统统没收。

不让抽烟，犹如禁欲。这日子还让不让他过下去。

微红的火星，在夜风中，一闪一闪，格外突兀。今晚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吝啬得不愿显身，穿过黑黝黝的夜色，隐约能看到远处树林黛色的暗影。

这面临崖，俯瞰山下，一片灯海。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胸中的憋闷，连带着烟尘，一起纳出，眼前一片烟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