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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唐氏独自一人用冰凉的水洗澡、梳洗:她感觉不到水的凉意,因为凤德文的冰冷比这水冷上千万倍,让她已经无惧于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寒冷:包括另外一个世界的寒冷。
她洗得很仔细,不想身上留着任何一点凤家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她洗得并不快,因为她的时间很充足,凤德文给了她三天呢,她有什么可急的?
最后她穿上素白的衣裙,接着抽出一匹白绢踩到了凳子上,把白绢抛上了房梁,很轻柔,打了一个死结:她每一件事情都做得不快,都做得很仔细。
因为她亏待了自己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以凤德文为先,现在她要好好的待自己,虽然已经是最后一件事情,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半分。
终于,一切都准备好了,而天色也亮了。
唐氏又整理了一番那白绢,看到阳光撒满了院落时,才转身出了卧房;唤小丫头进来,她把两封书信jiāo给小丫头,叮嘱她送到唐府去;然后吩咐小丫头自己要诵经,不用早饭也不用午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自己。
看着小丫头走了之后,唐氏看了一眼远处儿女的院落,然后又对着唐府的方向跪下郑重的叩了九个头:她很不孝,非常的不孝。
这种负罪感让她再一次落泪:为了儿女,她如此抛下年事已高的父母,是何其的不孝?!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走上这条路——她多想还能承欢父母膝下,侍奉汤羹于父母chuáng前啊。
儿女与父母,她都放不下:父母还有兄长们照顾,但是她的儿女只有她。
唐氏重重的叩了头,她没有在心中求父母对自己的谅解:她的确是不孝啊。
她起身整理了衣衫,然后又对镜整理了妆容,直到她自己对一切都满意了,这才稳稳的踏上了凳子,把头伸进了那早已经备好的柔软的白绢里。
她轻轻的合上了眼睛,并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双脚一用力蹬翻了椅子;椅子倒也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响声儿,因为椅子四周都有棉被。
唐氏自始至终没有想起凤德文,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字:这个男人,已经同她无关。在他说出休妻时,便已经和她无关了。
无论是恨是怨是悲是痛,都是唐氏的,和这个无耻的、冷血的男人无半丝关系;当然也就不会给他留下半个字:就算是自己的恨,凤德文也不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