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帅,下次再打,我冲第一个!”
“好了,好了,不要激动,更不用哭,要心平气和,这样恢复得快。好了,擦完了,侧过去休息,不要乱动,免得牵着伤口,这几天多喝粥。”
又膏摩完一个伤兵,康朱皮走到赵桓的旁边,赵桓似乎因其负伤,并未斩杀任何敌人,此刻感到十分惭愧,都不敢直视康朱皮的眼神,不料康朱皮用庵庐内都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讲道:
“阿桓!我听说是你先登,丁队授粮之时,我会给你发值得纪念的符箓勋。”
旁边的伤兵们,闻言纷纷抛来羡慕的目光,还有好事者躺着嚷,说让赵桓想办法,找个乐子和同胞庆贺一番。
“我……”赵桓愣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战帅,我没能杀敌,反而......”
康朱皮摆摆手:“给我好好养伤,打仗受伤是正常的,何必自责?我还受过更重的伤,一度昏迷不醒,被阿姊阿卿喂了好几天饭,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你说是不是,阿卿?”
李丹英不理他,自顾自地给伤兵换药,尴尬片刻后,庵庐之内无论医官还是伤兵都笑起来,连听不懂话的几个乌桓山民都在跟着傻笑,沉闷与血腥的气氛因此被一扫而空,赵桓也用力点点头,表示他以后继续努力。
接着,康朱皮又慰问了李阳,去安静的屋内照看了重伤员,这才跟着疲乏已极,准备换班的李丹英离开了庵庐区。
李丹英随便找了间干净屋子,摘去头巾,身上的血污都没力气洗了,就径直坐到墙边喘气,闭上眼休息。
康朱皮本也准备休息一下,可他想到件要事,若不赶紧去办了,到时候念头一闪而过,再捡回来可就麻烦了。于是康朱皮凑到李丹英身边,一扫阵前的凶悍和庵庐里的仁厚之风,嬉皮笑脸,眨巴着大眼睛,开始撒娇道:
“阿姊,阿卿,丹英姊……”
若是康朱皮对米薇这样凑上去撒娇,大概会被她一把抓住,然后被轻轻地揉太阳穴,握下巴,捏耳垂,还能一边被叫“赭羯儿”或者“乖阿弟”,一边享受亲亲抱抱的待遇。
而此刻的李丹英只是盘腿胡坐,披头散发,嘴里有气无力地蹦出一个词:
“别闹。”
连臭羯儿三个字都没有,看来真累了。
康朱皮也很累,穿了大半天的盔甲,救伤员的时候才卸,又照顾了不少伤兵,现在浑身酸痛,但他还是伸出手,帮着救死扶伤大半日的李丹英轻轻地按摩肩膀:
“累了?”
李丹英眼睛都懒得睁,一抬手,打断了康朱皮的动作,并不准他花力气按摩,只顺势和他偎在一块,淡淡地讲道:
“你、你休息,有话就说。”
“是这样,现在粮食够了,渐家又搜出些酒来,我就想和阿卿借下蒸仙露的丹鼎,反正你现在也不用。”
“干嘛?”
“上次给你说的,消毒,消毒,还是消毒。”
康朱皮还和李丹英商量,为了应急情况下的消毒,如何使用西晋时期道教徒们颇乐使用的“仙露提取鼎”——也就是蒸馏器,对酒进行蒸馏提纯来制备高度酒精时,渐氏坞被围攻至陷落的消息就传了大半个上谷郡,宛如捅破了大天一般,最震怒的人便是护乌桓校尉参军陈非了。
“大胆胡贼,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好人!”
从未见过康朱皮的陈非此刻怒发冲冠,声可震瓦,再也按耐不住心头愤恨,索性拍案而起,长剑出鞘,对着皮初喊道:
“皮牙门,速速同我去找太守,大发郡县兵、乌丸骑,剿灭妖贼康朱皮!”
——
《史记》载吴起“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有人啊,就在《晋末春秋》一类的书里说什么,“羯主”也就是吴起一般的作秀野心家,靠收买军心来成就功业,是“心不如禽”之“残贼”。
胡扯!胡说!胡诌!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杀妻求将了,不要给我泼这种无稽之谈的脏水好么!
至于照料普通士兵,没错,我的确是带着夫人,为他们换过绷带,切过腐肉,煮过衣服,甚至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也吸过毒疽,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就为了防别人说作秀?反正我做不到。
但是,光靠将军一个人替兵士吮疽除腐,能吮的过来?如果全军上下只有几个主将在照顾士兵,吸疽慰病,那的确是作秀,收买人心。
主将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更少的士兵得腐疽。比如蛆能食腐,以盐水洗净后,置于伤口上,能治脓肿、烧伤、坏疽、溃烂。一开始军医不愿洗蛆,伤兵不愿用蛆,嫌恶心,故我亲洗之用之,大家便接受了,遂后军医常备绿豆蝇所产之蛆及净盐水,以成凡例,救活伤兵无数......以上种种例子,才是为将帅者应做的。
非我之兵士能刀枪不入,更非我能蛊惑兵士忘却生死,实我用兵有法,先登陷阵必赏,负伤疫病必救,退避胆怯必罚,溃退逃窜之人无利,凡攻战御敌定有义利,唯此五条而已。
——《往事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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