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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毛不知帛,饮酪非茹粟。劲弓骨为面,健马铁裹足。——李曾伯:《丁亥纪蜀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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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姊夫!那鲜卑女郎在击鞠,我是真的技痒,姊夫,咱们一块去吧,我组了个队伍,米大巫骑术也不错,姊夫你也可以喊她来!”
正想到骑兵问题,就准备去看看最近他琢磨出来的“简易骑兵训练法”有何成效的康朱皮,被那不省事的小舅子喊住,非要去打什么马球。
始作俑者就是祁种民,康朱皮想到这就恨牙痒痒,她是鲜卑中部大人拓跋猗迤的小姨子了不起啊!是小姨子,就有钱给莫护跋军每人都配了四五匹好马?马多的没处使,嫌狩猎不够,就成天打马球?打马球就算了,还在她的寨外空地上设立了马球场,引人驻足观看,时不时还请桓真人那些乌桓山民过去玩玩。
喂,这是我康朱皮圈的坞寨,你一个“羊真”出身的女雇佣兵团长死乞白赖呆在这儿做甚?好玩么?
康朱皮吞下那句“阿卿骑术见长,我喊她来打马球,你敢不?”只得摊开手,摆出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耐着性子说道:
“我等缺马啊,三郎,你没看我都让骑兵徒步模拟骑战了么,怎么还能费马,去打什么马球?”
坞寨外此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李始之眼神飘忽,抓耳挠腮,仿佛他眼神已穿过了重重寨墙,来到了马球场上,看到那些乌桓、鲜卑骑手们正紧握长数尺,弯如偃月的毬杖,骑在飞驰的骏马上,你来我往,追逐着拳头大的木马球的场面,一个个球手动作敏捷似猿猴,抽球驰骋如闪电,英姿飒爽,好不威风,令李三郎心痒不已,只得又嬉皮笑脸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康朱皮面前摇晃起来:
“姊夫,姊夫,诶,咱们就打一场,就一场好不好?”
“真是乱我军心。”康朱皮嘀咕着,他知道马球比赛的确很好,集娱乐与训练为一体,还能磨练骑兵的团队配合意识,而且相较于骑马打猎,还更节约场地,不必拉到旷野上去围猎。
但康朱皮受不了马球赛激烈对抗造成的马匹损耗,他就那三百多匹马,从文家处缴获与乌桓山民那弄到的马匹根本入不敷出。
最近康朱皮是解决了粮草问题,但战马的补充问题又接踵而至,马不是铁做的,用久了不仅会累,还会损着马蹄,康朱皮没有稳定的战马购入源,最多通过寇肃之的路子,和乌桓豪强做做粮食换马的生意,但那必定不能长久,没办法,康朱皮只能压低骑兵的训练频率,以免手头的战马过度损耗。
想当时春节大傩,搞了个喜庆的骑射马枪表演,事后康朱皮刷马补蹄就忙到吐。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李始之这位一人四马的少郎君还能换马骑乘,阿爪那种一人一马,最多再加一匹备用马的穷骑手,若是马匹用坏了,就只有扛着马枪陪王钧步行摆大车玩了。
“三郎啊,打球是快活,但是马不快活啊,你想想这马蹄成天磨来磨去......”康朱皮伸手比划着,面露难色,李始之也晓得,战马或驿马长期频繁运动,就会磨损马蹄指甲,伤着马脚掌,这是非常危险的。
特别是现在的上谷,冬春之际,天气阴冷,地上多积雪,又遭水灾,水褪后地面坎坷不平,砂石密布,战马蹄甲见雪见泥见寒则变软,踩上去更易磨损马蹄,以致充血囊肿,甚至发炎流脓。
马蹄开始磨损,患马就容易支跛,行走困难,影响速度;进一步精神不振,食欲减退,拒绝负重,或有意挑选软草地行进;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即战马脚底彻底磨漏流脓,那时不仅动弹不得,还会感染发炎而死。
这便是康朱皮一再强调,如果备用马不足,就得削减骑兵集训次数以保护战马的原因。不是康朱皮不想练骑兵,是实在练不起啊!
有没有解决方法?康朱皮认为有,那就是装马蹄铁。铁马掌可以有效减轻马蹄长期使用而导致的磨损问题,对于没有稳定充足的马匹来源,又想加强骑兵训练的他来说,开辟“新技术”是唯一可行的途径了。
但光有思路也不行,更何况思路也不详细,马蹄铁如何打造、安装?出现问题怎么办,试验期多长,多久?如果没有铁料,用皮革和织物行不行?
康朱皮刚说完,还在认真考量怎么研发马蹄铁技术,找哪家借工匠和铁料,先怎么实验的时候,李始之却兴奋地喊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对了,姊夫,你上回提的那个铁马掌!我找到了!”
“啊?你能找到?”
康朱皮一脸狐疑,不说话,结果李始之还真没撒谎,他立马叫来桓真人,让她摸出来一个“U”型的铁马掌,大概半尺多长,上有等距的5个钉眼,还附着掌钉!
桓真人像是邀功一样,单手举着那铁马掌,在康朱皮面前显摆:
“祁莫护跋都跟我说了,让我先把马拴好,再清理修整干净马蹄,先用钉子打穿马儿的蹄甲,再把穿出的钉尖打弯,让铁马掌钩在马蹄上,就不会掉了!康萨满,秦阿干说这个东西你很想要?”
“要,要!桓邑主,哈哈,真有你的啊!”康朱皮伸出手,悬在半空一秒,然后重重地落在李始之的肩膀上:“三郎,多谢你夫人,你家桓邑主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说吧,想要什么,这我得好好奖下!”
“姊夫,咱们一家人就别客气这了,要不是你提什么要是有铁做的马掌就好了,她怎么能发现祁莫护跋的亲卫坐骑上有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祁种民与康朱皮这两人,说是“歃血为盟”的“邻居”,但双方心底隔阂极大,每天都在互相提防又想探知对方的虚实。祁种民并无桓真人、阿爪、库渠帅等乌桓人的“质朴”,相反有股掠食动物的狡诈,康朱皮觉得他如果稍微示弱,那高个子乌桓雌雕肯定会凶猛地扑上来撕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康朱皮不可能只防别人侦察,不去侦察别人。祁种民手下那批历战老游牧的技战术,可能代表鲜卑精锐的真实水平,这着实钩康朱皮的馋虫,故此他派人或明或暗地去学习打探。让李始之“真香”的桓真人就肩负这项重担,不过事前康朱皮跟这个没什么太多心计的乌桓山民并没有交底,只让她去和祁大姐姐“做好朋友”,然后把新鲜事告诉“秦阿干”就行。
有趣的是,两人也真做成了“朋友”,尽管祁种民知道桓真人是康朱皮妻弟李始之的老婆,桓真人还是个出身不明的山民渠帅,而祁种民自述她阿爷可以追溯到前汉的乌桓女王祁氏,母系则源自曹魏率义王莫护跋,她俩身份差距如此大,却能在一块开心地玩,
她俩一连几天出去射雀猎鹿,在静室诵读道经,桓真人不认字,祁种民还手把手地教和纠正她,晚上桓邑主还给李始之说,她俩在大翮山下互换了礼物,桓真人送祁种民一个牛角挖空后制成的粗糙酒杯,但那也是她外祖母留下来的“珍品”,作为回礼,桓真人则收到了件精美的金步摇。
这两人为何关系进展神速,是乌桓人的文化相近?天师道的认同?女勇士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祁大将军想挖康朱皮派系的墙角?而或根植于女人之间说不清的友谊?康朱皮暂时弄不明白,但能获得技术就是最好的。
眼前的这件铁马掌和康朱皮模糊记忆中的现代马掌很像,代表工艺已然成熟,康朱皮复制和推广的难度都会大大降低。
“这铁马掌,祁莫护跋说是东边慕容鲜卑和宇文鲜卑,还有什么什么,嗯,怎么说来着?”桓真人试图回忆一些专有名词的发音,却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