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联姻不一定关系好,但拒绝联姻一定关系不好”,康朱皮便喊来米射勿,向寇肃之介绍说这是他弟,年方十五,正好婚配。
联姻本是家族利益交换,不是野合私通,男女之情往后排,而按寇肃之打听的情况,米射勿是米薇的亲弟,而米薇在康朱皮阵营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此一桩婚事也不错。
婚事虽敲定,还未进入程序,康朱皮就已经摩拳擦掌,按耐不住,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去抢涿鹿仓了,因为鸡鸣山仓库的储粮正以飞快的速度消耗着,不出半月就要见底了!
自然,康朱皮得请寇肃之派人襄助,广宁郡毕竟人生地不熟,康朱皮所能做的也就侦察地形以及向坞寨中的百姓打听情报,具体很多关节还要通过寇肃之打通广宁王氏的关系。
一连几日,寇肃之除了引荐康朱皮给广宁王氏的几位重要人物,一同继续完善阴兵借粮的细节工作,并准备盗粮所需的物资之外,他还故作神秘地向康朱皮介绍,说有一位他家的故旧道友,是当下的上谷前所未有之“大人物”,更难得的是,他愿意参与劫涿鹿仓来赈济百姓,康朱皮如若同意,可以去寇氏坞见见“那位大人”。
多个朋友多条路,要把敌人变少,把朋友变多,事不宜迟,康朱皮就带着亲卫队,直奔寇家静室,去会会这大人物。
再进寇家坞,康朱皮就感到气氛不对,有些心神不宁,有种猎人与猛兽相互窥视的紧迫感。
不是寇家人干的,那些私兵部曲已经很熟悉康朱皮等人,现在他们无论是在站岗还是巡逻,都神情轻松,动作松散,根本不像是临近战斗状态,康朱皮多次出入生死一线,自认为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寇肃之有说有笑,似乎丝毫没有受这奇怪气氛的影响,他离康朱皮与康矛很近,就算寇坞主突然想背刺,康朱皮也有办法第一时间制住他。
不是寇坞主,那是谁?这种奇怪的压迫感从何而来?
康朱皮扫了眼护卫,与康矛、康武二人短暂地眼神交流,发现他们也有类似的感触——有什么危险的对手已经盯上康朱皮了,这不禁令康朱皮愈发紧张起来。
这种神经紧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康朱皮很快扫到了对手的位置,坞壁的望楼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五个黑衣黑甲的乌桓人,他们站位关键,互为犄角,目光则片刻不离康朱皮等人。
静室外也有七个黑衣黑甲的乌桓、鲜卑武士正围拢在一起,看似在与旁边的寇家部曲一道玩游戏,实则也在观察康朱皮一行人。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可不太好,康朱皮回敬着凝视,却发现那些乌桓人、鲜卑人异常熟悉,一定在不久之前见过,是哪里呢?
乌桓人中有人托着只脚爪锋利,脖子粗壮,颈羽橙黄,鼻尖喙利,两眼赤红的大猎鹰,它啼叫一声,钩住了康朱皮的注意力。
是只“乔克巴尔散”,康朱皮去年在桑干河见过这大鹰,它在康朱皮头顶盘桓了半日,绝不会认错。
是祁莫护跋的猎鹰,那些兵也是祁莫护跋的斗士,他们和康朱皮都记得那次血腥而混乱的暴雨夜战,此刻同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康武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攥紧了手中长矛,对他来说,那次的记忆可是难以磨灭。
“祁将军,郎主与康战帅到了!”
寇肃之的家仆喊着,寇肃之还在说说笑笑,他没发现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静室的门推开,钢铁甲片碰撞声响起,一个额头上裹着黄巾,肩上披鹅黄长衣,身套乌黑如墨的暗漆铁甲,披膊、护胸、战裙一应俱全,腰间挂着乌鞘长刀与符箓,脚蹬着铜钉长靴,个子足足高出康朱皮小半个头,需要后者仰视的人,背着一柄近两米的双手斩马剑,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虽然那人现在没戴头盔与面具,康朱皮也能靠那猛兽般的冰冷眼神和比自己还魁梧的体型分辨出,这人就是祁莫护跋,绝没错!
等下,怎么是个女人啊?
乌桓母系氏族遗风有这么重么?
两人一见面,都愣了半晌,康朱皮虽有见到旧敌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旧敌是个女人;而祁莫护跋则没想到寇肃之赞不绝口的“康战帅”,居然就是那个让她碰了一鼻子灰的“粟特胡商”。
失神状态转瞬即逝,祁莫护跋本能地把手伸向刀柄,康朱皮眼疾手快,见对面摸刀,自己也伸手按刀,双方的卫队见首领有所动作,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虎豹般跳起来,各持兵刃准备厮杀,局面顿时剑拔弩张。
寇肃之刚准备介绍,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呆住了,他先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啊”字,然后又蹦出一个“这是?”,满脸都写着问号。
“代郡乌桓人,祁种民。”
那魁梧的女子先神情平静下来,松开剑柄,拱手见礼,自通姓名,却和桓真人一样,取自于天师道名词的汉名。
“上党武乡人,康朱皮。”
康朱皮也松开刀柄,以示无害,简短地回礼,心中一边计算接下来发生的各种状况,一边正式打量起对手的相貌。
祁种民,或者叫祁莫护跋,她的声音与身形一般雄壮,是标准的假小子声调;五官俊俏,鼻梁高挺,眼窝微陷,眸子黑亮,面色白皙,应该是长期戴面具不见阳光所致,是个难得的美人;就是个头太高了,目测至少一米八五以上,也不知怎么长成的,杀气、英气与身高优势带来的威慑力混在一起,让康朱皮觉得有些压抑。
祁种民的头发是淡淡的黄色,这种发色在乌桓人中很少见,听说在慕容鲜卑中却常见,与黄巾搭配,倒别有一番风味;她虽说看上去年龄大概二十四五岁,却留着髡头,而不编发,按理说这种发型只存在于从未嫁过人的乌桓女子中,想那桓真人强“娶”李三郎前也是这种略奇怪的髡头,睡完觉,第二天她就兴奋地开始蓄发,祁种民大概比现在的康朱皮大上七八岁,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髡头?
正当这时候,寇肃之已经回过神来,见双方突然间气氛缓和,忙抓住机会开始介绍,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这位祁将军可是拓跋鲜卑中部大人的妻妹,出自乌桓豪族代郡祁氏,可称得上女中豪杰啊!”
“哈哈!寇将军太过奖了!”祁种民眨眼间换上张热情的脸色,豪放地大笑着。
“祁将军自任天师道一治之祭酒,麾下精骑千余众,常往来幽并间传道化民,康战帅从并州上党不远千里来上谷,也是为了救化百姓,所从之事竟与祁将军不谋而合,今天二位又相逢于此处,共谋大事,真是时遇难得啊!”
“幸会幸会,久闻康战帅大名,有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首次相见,果真是英雄豪杰,不同寻常啊!”
“过誉了,久仰祁将军声威!我所干之事皆小事,何足将军挂齿,今日初次得见将军,日后还得齐心戮力,共图大事才好啊!”
康朱皮与祁种民又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有准备,这儿怎么看也不是清算旧账的地方,两个黄头儿这番才像初次见面的宾客一般,“忘却”了仇怨,客客气气地互相致意。
——
凡是修斋持戒,宗奉天文,皆为五帝所举上天右别,书名玉历,记为种民......上帝即除为监天领地上鬼神王者,书名玉历,长为真人——《元始五老赤书玉篇真文天书经》
记不住网址,可以百度搜索:【33看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