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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摸进村,康朱皮都累的有些气喘嘘嘘。一般而言,在饥荒的时候,相较于平地上,这燕山里的野果、野菜、树皮之类的东西稍微多一些,山民也能由此熬得比平地上的农民更久一点。
但是,最后一个山村里的百姓还是因为地震和紧接着而来饥荒,逃的逃,死的死,已经不剩几户人了。
进村时,康朱皮一行还射死了好几只横在路上挡道的狼,村中不少木屋都被地震掀倒,至今未修复,余下的也是歪歪斜斜,缝隙大的可以塞入人头,到处都是空无一人的房屋,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在天师道传教道人的带领下,康朱皮驾轻就熟地在那几户幸存者家中开展着工作,砍些柴火,生堆火,暖饥民的手脚,煮些稀粥润肠胃,帮百姓们收拾东西,准备运回堡去住。
有户人家里死得只剩个少年,正与他不知死了几日,都散发着臭味的爷爷挤在一张卧榻上,少年饿得都没有力气去搬运尸体,那老人的脸皮和胳膊腿都是干瘪的,肉皮就像一张贴在木棍上的纸,康朱皮试着搬动那尸骸,就像掀纸一样容易,才发现那老人的背都腐烂了,骨头都扎了出来。
少年也浮肿的厉害,他肚子里装满了草根、果壳、树皮,肠子里鼓鼓囊囊,几乎便秘得要死,连稀粥都喝不下。康朱皮就让赵桓把他按住,依照经验,让他呕,再用消毒后的筷子给他掏,掏得少年血都流下来了,痛的死去活来:
“我不吃东西,别掏了,让我死了吧!”
“别叫,你死都不怕,还怕活!赵桓,给他按紧点,别让他咬了舌头!李天师,药!”
李丹英面对这种场景,早已经不害羞了,她赶忙取了金疮药和止血药过来,帮助康朱皮进行救治。
折腾了很久,终于见到少年能喝下些磨烂的粟米汤,血也止住了,康朱皮和李丹英在里冬天忙得满头大汗,才坐到一边,不停地吐着白气。
从一开始救助饥民,到现在每个村子,他俩都要进行一次甚至好几次这样的特殊救治,因为不消化的饥民实在太多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吃饭也会要了这些饥民的命。
给人掏,除了医生杜胙和饥民的亲人外,其他人都不愿做这种“污秽”事,米薇都不知道劝了康朱皮多少次,都被康朱皮用同样理由拒绝了:
“人到了我这里,没饿死,反倒胀死,这传出去不是笑话,我怎么受得了这个?不就脏点么,那可是一条命啊!”
想到这,康朱皮非常不高兴,因为在山村的一片破败、腐朽与肃杀中,他闻到了令人更不悦的腐化气息。
“我说,你们腐朽的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不过穷日子和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啊,就不肯帮穷人了?”
前几日,康朱皮再次募人去山里救助灾民,那个素来以忠诚著称的支禄不仅借巡逻之故不去,而且等康朱皮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支禄身边居然多了个柔弱少女,看上去才十五六岁,蜷缩在支禄帐篷的角落,静静地啃一张饼子,这可把康朱皮惹恼了:
“支禄,你不是去巡逻了么,跟我撒谎?”
“没!没啊!这是我路上捡回来的饥民,和部大前些时候每天都捡饥民一样嘛。”
康朱皮凝视着支禄:
“我要问她,她说不是怎么办?”
支禄赶忙摆手交代:“别,别,别,部大,是我看她家可怜,拿粮食换的。”
“多少粮食?你给了人家父母多少粮,是不是你强买的?”
“部大,绝没有的事,我要是干了那事,你砍我的头!”支禄畏畏缩缩,憨笑着试图缓解尴尬:“我花了十斤黍子,好黍子,一点假都没掺啊!”
“大声点,你说花了多少?”
“十斤。”
“支禄,你好大的胆子,我在前面救人,你也变着法子在后面救人,挺聪明嘛!十斤,上党娶个老寡妇也没这么便宜的吧,你这还说不是明抢呢?她家里人呢?”
面对咄咄逼人的康朱皮,支禄愈发畏缩:
“她家同意的!我也是看可怜才给的,她家是张氏的田客,来不了,我也不好替部大明抢不是?”
“。。。”康朱皮有些无语,又掰着手指问:
“我算算,上党老家你娶了一妻;打下文家坞,文煜的阿姐没死,被你娶了,本来我定的规矩,光棍才能娶,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计较,怎么今天又弄回一个?”
“部大,文家那女郎吵着要嫁给我,我没奈何啊。我一想,这文家的阿妹、闺女都嫁给了你带队的人,李麻地、驴儿、阿矛、阿武,还有王堡主的少郎都娶了,我的妻又在老家,嘿嘿,实在是。。。。。。”
康朱皮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一回事,她不闹,我就算了。这个姑娘粮食给少了,上党的规矩,上谷的规矩,你选一个,按照聘礼的规格再给人家里加点钱粮,明白了么?”
望着康朱皮那张凶巴巴的脸,支禄只得点头称是,用笑来缓解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