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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灵光·蜜糖·非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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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往不胜者享有神圣的灵光。他拥有千耳万睛,还有上万斥候。强大的密特拉智慧无比,从不上当受骗”——《密特拉·亚什特》

——

众乡民分享了符水后,欢迎康朱皮与李丹英二位“神仙天师”,并祭祀各路驱疫神灵的盛大仪式正式举办——这便是儒家经典里提及的“非其所祭而祭之”的淫祀。

庞存让徒弟们拖出个披着羊皮毡,面目雕成蝼蛄样貌的土偶,那便是太原庞氏尊崇供奉的蝼蛄神,据说有求必应,极为灵验。庞存走南闯北,行巫望气,“无不仰仗此俑之力”。

结果今日庞存亲持铁锤,把这尊蝼蛄神偶像砸得粉身碎骨,又把残渣倒进湖中,以示与旧神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一切完毕后,庞存便依照诺言,拜倒在康朱皮面前,发誓甘愿为之驱驰,宣传康朱皮的功业神迹:

“北至大荒,西到流沙,南尽北户,东往大海,绝不反悔!”

康朱皮自是允诺,将他安排与自己的巫师康乌同伍。

眼瞅着队伍里的道人、女巫、男觋越来越多,康朱皮也没奈何,他虽然不喜欢这类操纵鬼神之说,玩弄封建迷信的人,但如今的世道,他一个杂胡去哪找信无神论的高级知识分子精英来补充队伍呢?更别提他自己都要强行借助神秘主义来提供支持了。

况且男觋女巫也有一定用途,康朱皮经常与米薇这类神棍接触,自是了解他们的才能,他们大多能读会写以便制作神符,掌握不错的心理学知识与口才,还具备重要的自然气象与医学知识,这些都是康朱皮建设队伍所急需的。至于最大的副作用——迷信,那就得看今后自己如何慢慢调整掌控了。

庞存刚进了康朱皮的队伍,立刻就自来熟,同康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说起他在边塞一线,从上谷到河套的鲜卑与乌桓人中行巫治病的经历,讲的头头是道,还不忘拍拍康乌的马屁,两人相谈甚欢。

康朱皮留心听了几段,觉得庞存所述内容充实,夸大之处不多,便喊来李政,请他也去找庞存聊天,打听庞存是否了解上谷一带的势力分布,康朱皮自己则去拜访本地豪强黄参,一同主持祭礼。

黄豪强见康朱皮赢了赌约,便言出既诺,不仅命人拖来了二百石粟黍,约定祭礼一结束就送去风疠村赈济,还邀请本地豪强与他一道盟誓,按月恩养风疠村病患,从此在汪陶县内废弃定杀风疠病人的习俗,以“积善德,养正气,避疠除灾”。

雁门的莫氏、范氏、张氏等本地大族都派了从子、庶子、家宰作为代表赴礼,还有数位入塞内附的乌桓、鲜卑大小渠帅亲来,他们熟悉黄参,又信服康朱皮的“神迹”,见黄参说的义正词严,自是无有不允。

黄参当即命家仆杀三牲具礼,与众土豪立誓,亲手握纸卷,提笔单钩挥毫,一气呵成,书好誓约,随后命家中石匠将其刻碑,替代那污蔑风疠病人的“厉鬼碑”。

他一手好章草体,急如飘风鸷鸟,险如孤松怪石,气势非凡。连王梦这个不喜读书,对毛笔字毫无鉴赏能力的上党半文盲豪强,此时凑来看热闹,也挑起拇指,用贫乏的词汇连连称赞。

紧接着,土豪们又杀猪宰羊烹犬,以血浇灌湖边的大木以辟邪,余下的肉脏皆分食,众豪强席地而坐,抓着大块的肉食,就着新酿的黍酒畅快吃起来,不时还能分匀一些食物给看热闹的贫民。那些围观祭礼的农人与小贩也没闲着,他们借机到处贩卖土产,购买日用品,将现场的热闹程度又推上一个层级。

巫师们披头散发,戴面具,穿花衣,披毛皮,或吹笛击筑,或扣瓦击鼓,或仰头朝天“呜呜”,令康朱皮感到怪异与陌生的词汇拧结成一段段咒语,从巫师的口中不断迸出。

“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

汉语咒语尽管带着严重雁门口音,康朱皮还能听懂一些,但那些乌桓咒语就宛如天书了。

许多人一边听着巫师的吟诵,一边吃喝,兴奋时就不断有人跳起,围绕火堆形成一个又一个圈,无分男女老幼,各不避嫌,都作欢声笑语,手臂相连,用力跺脚,迎合节拍,尽情跳舞歌唱,各类俚俗民歌一首首冒出来。

“谁家女子能行走,反着裌襌后裙露。天生男女共一处,愿得两个成翁妪。”

“女郎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这还算好的,几首民歌里还有各种“黑大且”、“白雪乳”之类的词,听得康朱皮都尴尬地撇嘴。

一片嘈杂间,康朱皮到处找豪强敬酒聊天,主动或被动喝了不知几大碗的低度浊酒,感觉腹中都撑的发慌,但也觅得机会,打探了许多雁门的势力分布,以及宝贵的鲜卑方面情报。

祭礼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天色已然昏沉,却仍然没有半点降温的迹象,反而进入了一个令康朱皮乍舌的新阶段。

先动之人竟是黄参,只见他身形摇摆,提着一罐肉,挎着长刀,一步三摇,朝着个刚卖完鸡卵枣子,正在收摊的妇人走去。

“莫郎君快看,黄坞主又去撩拨寡妇了。”

“有什么好看的,逢年过节黄坞主不都这样?谁叫黄坞主生的一张好皮囊。那些妇子也不知怎得,竟然欢喜黄坞主那张白净的脸蛋!”

“哟,哟,你酸枣水喝多了吧,怕不是嫉妒黄堡主的好行货。”

“呵,你怎知他行货好?范郎君,难道你替黄堡主量过了?”

“黄堡主,让她生,让她生!”

几个豪强胡酋吹起口哨,肆无忌惮地大声起哄打趣,黄参却好似没听见,径直走到那寡妇跟前,一改仪容,彬彬有礼地讲道:

“见妇子生计艰难,可为我浆洗衣衫否?”

康朱皮听得分明,差点没喷出来,“这也太直接了吧?”。

不料那妇人竟然掩嘴一笑,也不跑开躲避,与黄参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半炷香都没烧尽的工夫,就半推半就地被黄参牵走了,消失在暮色中,只远远传来黄参的小诗:

“春秋更易,时令变兮

子有巧手,我有蔽衣

执手殷殷,垂顾浆洗

暮送至门,朝不出矣”

许多青年男女仿佛受了黄参的刺激,也不知是本来喝多了,还是早有情愫,都各自行动起来,纷纷结对挽手,或到小丘后亲吻拥抱,或到附近林间互诉衷肠,更有豁达开朗的人直接在大庭广众前宽衣解带,毫不避嫌地开始各种紧张刺激的动作大戏。

康朱皮拍拍屁股,寻思也该回去了,手下大多是青年男子,在这种“大场面”里基本把持不住,到时候又引起各种情爱纠葛就不好了。

结果没等走出五步远,那戴着鹿角冠,穿着素白祭司袍服的米薇姐就跟了上来,今天白天都在胡汉豪强中大肆宣扬康朱皮神迹,借机收了不少人进奉的财宝——比如她身上的那件薄如蝉翼的新纱衣。

米薇搓着手,带着不怀好意的甜美笑容,张开手,拦在康朱皮的面前:

“阿弟,你要去哪啊?”

“没,咱们回去吧,这儿太吵了。”康朱皮停在原地,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对着阿姊笑。

不料米薇靠过来,攀住康朱皮的肩膀,一口叼住了他的耳垂,径直往里吹热气:

“阿弟先前与李丹英靠的那么近,想必也如此同你的丹英姊耳语过了吧?”

只觉得那言语如蜜又带着锐利,从耳朵进来直冲脑仁,康朱皮一股酥麻感顺着脊梁骨流遍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

“没……没有的事!”

康朱皮按住那一点也不争气,不分场合挑旗的小康朱皮,另一只手不停地摇摆:

“绝、绝无此事,我没干过,别瞎说啊,我明明还隔着一尺啊!”

“是么?你结巴的样子也很像她呢,来!”

米薇嘻嘻笑着,去拽康朱皮的手。

“阿姊,你要干什么啊?”

“姊姊给你看点好东西,快来!”

米薇带着康朱皮走向一处火堆围成的圆圈,那儿的篝火被八个捧鹰头鹿偶的胡人保护。圆圈中心是二只雄壮的公驼,一块木板横架在驼峰上,圣火坛被稳稳当当地放在上面。

被米薇牵着,康朱皮心怀狐疑地穿过篝火之间的缝隙,旋即米薇一边变魔术般在手上变出两把雄鸡与其他鸟雀的羽毛,编成鸟类的翅膀模样,然后插向鹿角冠的两侧,同时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阿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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