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诧异道:“你又是哪家的孩子?”
楚弘想了想,开口撒谎不打草稿:“我是新近才跟着我爹搬来京城做生意的,我家有皇商亲戚,不怕赔本。”
谢璟道:“嗯。”转头继续撒纸钱。
两个人隔着不到三步远的距离沉默,楚弘被这火堆暖和过来,莫名提起些死缠烂打的兴致:“你在干什么?”
“烧纸钱。”
“给谁烧?”
“我爹。”
“……”
若是没记错,谢衍生龙活虎的很,并且……似乎今早刚纳过小妾?
狐疑的功夫,谢璟总算放下铜盆,转身正正盯着楚弘问:“你怎么不走?”
楚弘被谢璟盯着,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的,无论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装出的懦弱也罢,还是面对心腹时惯有的一身威仪也好,统统都消失不见了。“我没地方去。”无措的,确确实实属于一个少年人的语气。
谢璟唔了一声,神色稍稍柔和了那么一丁点:“真巧,我也没地方去……”
他能去哪里?谢家不是他的家,他的亲爹已经被谢家恶犬咬死了,而他因为恐惧,只会畏缩地躲在大门后,面都没有露。他能听见门外的狗叫和哀嚎,却始终没勇气再往前走一步,与自己的亲爹相认。
谢璟一直很奇怪,为何谢家夫妇对自己如此严苛,甚至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明明是谢家费大力气救活的幺子,却时常吃不饱穿不暖,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仆堵在书房彻夜苦读。谢衍不喜欢他,出门又与他扮做父慈子孝的模样,逢人便夸他聪慧。嗤,哪有什么神童,不过是格外努力罢了。
如果只是这样,谢璟还能用“做的不好让爹失望”来安慰自己,但谢夫人待他更无半分慈爱,请大夫调理身子从不避讳他,一门心思想要再怀个孩子,对此,谢璟百思不得其解。
谢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娘,可是孩儿哪里做的不够好?”那会儿,谢夫人刚捏着鼻子喝下碗参汤,连正眼瞧他都吝啬:“有空想这些没用的,不如静下心多做学问,你已经浪费掉八年的时间了,还要怎样?不知进取的混账东西。”谢璟讷然应是,暗暗责怪自己记不起八岁之前的事情,惹娘亲恨铁不成钢。
所有的自责,终止于前些天一名陌生男人的上门认子中。男人是个画师,讲话很温雅,男人说谢璟是自己的孩子,问他要不要离开谢府,然而谢璟什么都想不起来,直至男人被谢衍差人打成重伤丢出门去,谢璟头疼欲裂。
谢衍摸着他的头问:“璟儿,你真不认得他?”
谢璟咬咬唇,被门外狗吠声吓的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地摇头:“不认得,只是有些头疼。”谢衍满意了,拉着他的手进屋安抚道:“别怕,爹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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