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风终于确定,昌都翁真的疯了。
无量榜风波夜航楼也参与其中,阎钟羽自然清楚陶仲商与昌都翁的旧仇,现在看昌都翁疯的不认识人,不会找陶仲商的麻烦,也是给刺鹿盟省了麻烦。但昌都翁虽不是陆兼、楚汝行级别的惊世高手,江湖排位也在张静定、元震亨一流之上,怎么忽然就疯了?
阎钟羽大感有趣,不再追着陈希风下棋,和昌都翁叙起话:“原来是昌都翁前辈,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前辈这次去洞庭要有要务?”
昌都翁听了这几句奉承套话,眉头舒展,道:“戴面具的瘸子,我要去洞庭武会,你们去洞庭又为什么?”
聂双本在收拾地毯上散落的棋子,听昌都翁竟然管阎钟羽叫“戴面具的瘸子”,手上抖了一抖,陈希风和陶仲商都假装没听见,继续装冰雕和木像。
阎钟羽倒半点不怒,点头道:“我怎么忘了,这个时候前辈去洞庭当然是参加洞庭武会,我记得……前辈是八年前被邀入武会的?”他不答昌都翁的话,又问了一个问题。
“八年……八年……”昌都翁面上又露出混乱迷茫的神情,他喃喃道:“我是第一次参加洞庭武会,是八年前楚汝行下帖子请我,不对!不对!”他突然恶狠狠地瞪向阎钟羽,厉声问:“你说!我是第几次来洞庭武会?”
陈希风听昌都翁言辞变得自我矛盾,像是要想起什么,不由心弦一紧。
阎钟羽温声道:“当然是第一次,恭喜前辈神功大成,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
听闻此言,昌都翁神色缓和,面上由凶恶转为喜不自胜,他看向自己的左掌,得意地说:“跻身一流高手有什么好恭喜,我在昌都日夜苦练,神功终成,天下再无人是我的对手,我这次来洞庭武会,是要做天下第一!楚汝行、陆兼、梁最……都要败在我的掌下!”说完,他疯癫大笑起来。
阎钟羽也轻轻笑,已瞧出昌都翁是练功走火入魔以致疯癫,口中道:“那就恭喜前辈即将成为天下第一。”
陈希风看昌都翁神态痴狂,与当年内邱所见判若两人,和陶仲商一样转开了脸。
搭上昌都翁,马车继续往岳州城去,为了在约定之日到达岳州,一路紧赶慢赶,好几日都宿在野外。这一日该陈希风驾车,他昨夜刻意睡得极早,天蒙蒙亮就醒来,轻手轻脚取了几个装水的皮囊,一个人跳下马车。
马车停在官道旁,宽阔道路两边草木丛生,道路左侧有一道清澈浅溪流,活水不冻,水声泠泠。陈希风走到溪流边蹲下`身子,他将几个皮囊灌满水放到一旁,双手浸入冰冷溪水中掬了几捧水洗脸。
冬天的溪水寒冷彻骨,水珠从他睫毛上不断滚落,陈希风被冷水激地打了个哆嗦,刚把几个水囊拿起来,就听到沙沙的声响,抬眼一瞧,是陶仲商也醒了到溪边来洗脸。
天光黯淡,马车不远不近地停在官道上,林间安静极了,只有流淌的水声。陈希风瞬间意识到,这里只有他和陶仲商两个人,从他到刺鹿盟起,每一次和陶仲商见面身边总有耳目,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只有他们两个人。
陶仲商目光在公输明玉惨白病气的脸上停留片刻,垂下眼走到溪边,单腿跪下洗漱,他身材高大动作利落,随时警戒着周围,灰蒙蒙的天光里瞧他的背影,倒有点像来溪边饮水的大型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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