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急得抓耳挠腮:不是!我怎会、我
岳七见他着急的样子,火气消了一些,噘嘴道:那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吴东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颓然道:我是怕是怕怕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岳七一愣,旋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是戴罪之身,是州府的田奴,旁人只要jiāo十一的田税,可我要jiāo十二来赎罪。农闲时节还要去州府帮做杂役,我吴东一脸纠结,如今我已比不上村里其他的男人,我怕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
岳七听他说完,顿时更加生气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当初去做山贼,还不是因为我父亲生病,我们无钱给他治病,你才落草。你觉得现在我会背叛你?你就觉得我这么薄情寡义?!
不是不是!吴东连连摆手,嘴笨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
你不想娶我你就直说!
吴东一愣,竟没立刻反驳。
岳七气登时大怒,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狠狠踩了吴东一脚,转身就跑。
吴东呆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哎哟!
岳七跑得太急,被石头绊了一跤,扑倒在地。吴东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忙将饭碗往地上一放,快步冲过去扶起岳七,紧张道:七妹,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
岳七噙着泪花不想理他,起身就要继续跑。吴东哪里肯让她跑,坚持要检查她的伤势,两人推搡片刻,岳七抓起吴东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醒了吴东,他看着少女哭花了的脸庞,心揪成一团,用力把岳七抱进怀里。
岳七伊始还挣扎,渐渐的,不再挣扎,靠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吴东什么也没说,只更加收紧胳膊。
片刻后,两人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没有变心,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吴东低声道,我只是怕怕别人能给你的东西我给不了。毕竟我现在是田奴
岳七哼了一声:少在那里找借口!不就是多jiāo一分田税吗?从前十五的田税咱也熬下来了,如今只让你jiāo十二,你倒还不满意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满意!吴东连忙否认。由于他所在的山寨没做过什么大jian大恶的事,也就是管过路的商旅收收保护费,因此州府对他们的惩处很轻。虽说是田奴,实则他们也只比别人多jiāo一分田税而已。能够得到这样宽大的处理,吴东已经非常知足了。但他之所以别扭,无非是人有一种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心态。
刚刚过完秋收,村里许多人家都富裕了,可他还是一穷二白。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都必须必别人多jiāo田税。想到这些,他心里总归不大好受。
两人对视片刻,岳七从吴东脸上看明白了他的纠结,气哼哼地撇了撇嘴,竖起一根葱葱玉指戳他的额头:你可真笨!就算当田奴,也不过五年的光景。你现在多大年纪?二十而已!往后咱们还有五十年可以过呢。这五年里,你好好种地,我也勤劳织布,比别人多jiāo的那份田税还能赚不回来么?
吴东抿了抿唇。
少女软化下来,叹了口气。她勾住吴东的脖子,把头靠到他肩上,低声道:东哥,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秋收刚过去,我们两家的收成被官兵征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根本不够我们过冬。那时你决意要去当山贼了,我送你出村,心里别提多绝望。我自己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我怕你一去无回,我怕我爹爹的病再治不好,我觉得活着已没什么意思我在河边站了很久,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亲人要照顾,我那天便投河了。
吴东回想起去年那段最灰暗的光景,不由眼神黯淡。莫说岳七想过寻死,他亦想过好几回。
幸好我那天没去投河,我等到了。等到了朱州牧上任,等到了减税,也等到了你回来。我从没觉得日子这么有盼头过。你呢?你真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再让我难过吗?
吴东怔住。其实他刚回来的时候心态亦是感激的,只是这几日看到其他适婚年纪的年轻男子渐渐比他条件好了,他自惭形秽,生怕匹配不上岳七,心里才纠结起来。如今被岳七一番开导,他忽然茅塞顿开。
他们曾一起将那样的苦日子都熬下来了,他对他的七妹有什么不放心?如今这点小苦头又能算什么?
朱州牧是如此仁义,没有让他们终身受罚,只是罚了五年。五年而已,他的人生还有多少五年?又何必拘泥眼前,不想想日后的盼头呢?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